尸身下压着的竹简。那些本该脆化的战国竹片莹润如玉，刻着与胡杨背后如出一辙的锁龙印图谱。

    丙申年七月初七林玥指着竹简末端的日期倒退两步，这是我们进山的那天！

    胡杨突然捂住左眼惨叫，琥珀纹路在他虹膜上蔓延成蛇类竖瞳。锁链状的金纹正在蚕食他的血肉，每吞噬一寸皮肤就转化成青铜光泽。他脖颈暴起青筋，口中却发出女声：九嶷之渊，巫咸之血......

    蚕茧外传来玉器碰撞的清脆声响。十二只玉蚕已蜕变成人面蛇身的巫祝，它们捧着青铜匜围绕银茧起舞，器皿中盛的不是酒水，而是胡杨身上滴落的金红色血液。当第七道舞步踏出时，陈教授的尸首突然坐起，胸腔里钻出开着血色海棠的藤蔓。

    胡青的雕刀自动飞向蚕茧顶端，刀柄饕餮纹吐出七枚玉质算筹。这些刻着二十八宿的算筹插入茧顶星图，竟将银丝编织的穹顶映照成三年前的考古现场——他们清楚看见陈教授举着洛阳铲，正在地宫东南角挖掘那柄引发灾祸的青铜罗盘。

    原来我们才是因。胡青突然读懂算筹排列的卦象。画面中的陈教授每挖一寸，现实中的虺妖鳞片就多出一道裂痕，当罗盘出土的刹那，三年前的月光与此刻的妖火在卦象中重叠成太极图形。

    胡杨的右手已完全青铜化，锁链金纹缠住他的咽喉。陈教授尸身的海棠藤突然暴长，花蕊中睁开无数琥珀色的蛇瞳。林玥惊觉自己的防护服正在玉化成西周时期的玄色深衣，腰间玉组佩发出与巫祝铜匜共鸣的嗡鸣。

    雕刀算筹突然崩碎，饕餮纹在刀身裂开第三只眼。胡青听见地底传来九道锁链断裂的巨响，蚕茧外传来山体崩塌的轰鸣。十二巫祝齐声吟诵《山鬼》，它们的人面在月光下变幻成考古队成员的模样，最后定格在胡青与胡杨之间相似的五官轮廓上。

    当第一片海棠花瓣沾上胡青的眼睑时，他看见青铜棺中的陈教授睁开了琥珀色的眼睛。尸身的嘴唇缓缓开合，吐出的却是胡杨的声音：阿青，把我封进......

    第四章

    巫罗

    银茧内的海棠香陡然变得刺鼻，胡杨青铜化的右手抵住棺沿，锁链金纹已爬上他的下颌。林玥腰间的玉组佩突然绷断，青玉璜划破她指尖，血珠在半空凝成甲骨文的赦字。

    你们胡家......究竟瞒了什么林玥盯着自动修复的玉组佩，突然揪住胡青的衣领，陈教授三天前就戴着这块玉，现在它却在吸我的血！

    蚕茧外巫祝的吟唱陡然尖锐，胡杨的竖瞳渗出琥珀色黏液。他试图用青铜化的手掌掰开棺盖，却在触碰陈教授尸身时被海棠藤缠住脖颈：阿青...快毁掉...我的......

    当年地窖里的龟甲，爷爷让我们发誓永不再碰。胡青用雕刀挑开妖藤，刀刃在碰到兄长青铜皮肤时迸出火花，你说锁龙印是保命符，现在它分明在吃你！

    胡杨突然暴起将胡青按在茧壁上，青铜手指陷进他肩胛骨：三年前我偷偷拓印了龟甲文！陈教授说这是西周巫咸族镇压虺君的法器......他的声音突然扭曲成男女混响，但你们放出了更好的祭品......

    林玥趁机将染血的玉璜按在陈教授眉心，尸身顿时剧烈抽搐。海棠花蕊中的蛇瞳接连爆裂，喷出的黏液在银茧上腐蚀出星图状的孔洞。月光透过孔洞照在胡杨脸上，那些金纹突然收缩成尖刺扎入他的眼球。

    哥！胡青反手将雕刀刺入自己掌心，饕餮纹吸饱鲜血后睁开第三只眼。妖刀发出编钟轰鸣般的声响，震得十二巫祝齐齐跪地。陈教授尸身的海棠藤突然调转方向，将正在青铜化的胡杨拽入棺中。

    林玥突然捂住耳朵尖叫，她的虹膜浮现出与玉组佩相同的谷纹：它们在叫我巫罗！说我本该在丙申年献祭......破碎的玉璜自动拼合成蛇形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