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顾长渊跪在我床前三天三夜,哭到声音嘶哑。我睁眼看他,不言不语。
他说会给念安最好的葬礼,我点头。
他说柳如湄和赵五的恶行已得报应,我不语。
他说愿意用余生赎罪,我笑了笑。
那天起,我便搬入了顾府主院,成了顾夫人。
顾家下人不敢多言,但我脸上的疤痕记录了这场劫难。每当顾长渊看到这些疤痕,他便痛苦不已。这是我要的。
一个月后,我能下床行走。
顾长渊把府中账簿交给我,让我打理内务。我接过账簿,唇角微扬。第一步,完成。
云溪被送到后院居住,那女孩有着柳如湄的美貌,却无其心机。她日日对着铜镜梳妆,仿佛没看见父母的血腥下场。
顾长渊夜夜噩梦惊醒,口中呼唤念安。
我趁机在他的安神汤中加入一味药引,让他的噩梦越发清晰。
第二个月,我把念安的小鞋子放在顾长渊的书房。
他看见后,竟跪地痛哭。
第三个月,我在院中种下念安喜欢的花,每日浇水。
顾长渊经过时,总会驻足良久,眼中含泪。
我知道他夜里去了念安的房间,那里我按照原样摆设,仿佛女儿随时会回来。
半年后,我接手了顾家的产业。
顾长渊的精神越发恍惚,他开始在院中看到念安的身影。
是不是念安在那里他指着空处问我。
我不答,只轻声道:念安说她冷。
顾长渊立刻命人取来棉被,放在院中的石凳上。
一年后,顾长渊已无法处理任何事务。
我查出他暗中派人寻访名医,想治好我脸上的疤。我暗中阻止了这些尝试。
这些疤痕是我的勋章,是我复仇的提醒。
顾府上下,无人敢违我的命令。那些曾帮着柳如湄欺辱我的下人,不是被逐出府,就是被我安排在最苦最累的活计上。
云溪十二岁时,有媒人上门提亲。
我允了,许她嫁到一个偏远的商户家中。那户人家表面富足,实则债台高筑。我知道他们打的是顾家财产的主意。
云溪不愿去,我只告诉她一句话:你母亲当年也是这样笑着骗我。
她再无异议。
第三年冬日,北风呼啸。
我把几封念安生前写给顾长渊的信放在他床头。那些信是我用左手模仿念安的笔迹写成,字迹稚嫩,充满对父亲的思念。
顾长渊看完那些信,痛哭一夜。
次日,他问我:卿卿,念安会原谅我吗
我看着窗外的雪,平静道:死人不会说话。
我应该怎么做他目光呆滞。
也许只有一种方式能让她安息。我意有所指。
那夜风雨大作。
顾长渊站在后院的水池边,身上只穿着单衣。
他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或许看到的是念安的脸。
我站在游廊下,看着他一步步走入水中。
他没有挣扎,就像认命般沉入池底。
我等到水面不再有波纹,才命人将他打捞上来。
府中上下哀声一片。对外,我宣称顾长渊思女过度,偶感风寒,不慎失足落水。
无人质疑。
丧事按最高规格办理,宾客络绎不绝。我头戴白纱,脸上的疤痕若隐若现,像是对亡夫最好的祭奠。
顾长渊下葬后,我变卖了顾府和大部分产业,只留下能确保我下半生衣食无忧的几处铺子。
最后一日,我去了念安的墓前。
五年了,石碑上的字迹依然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