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灰色堡垒。苏念的黑伞在狂风里摇晃，雨水顺着伞骨汇成一道道水帘。她抬头看向三楼那扇铁栅栏窗户——那是林墨的病房。

    苏小姐，病人今天的情绪很不稳定。主治医生递来一份评估报告，自从看了《涅槃》的首映新闻后，他一直重复说威亚不是我割的。

    评估报告最后一页附着药物清单：氟哌啶醇、氯丙嗪...都是强效镇静剂。

    我要见他。苏念收起伞，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评估报告上，晕开了墨迹。

    病房门打开的瞬间，霉味混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林墨蜷缩在墙角，曾经俊朗的脸现在瘦得脱了形，胡茬凌乱，病号服皱巴巴地挂在身上。听到动静，他猛地抬头，眼球上布满血丝。

    你来...看我笑话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苏念没有回答，只是将平板电脑放在床头。屏幕上是《涅槃》的票房统计：首周破10亿，刷新了国产文艺片纪录。

    林墨突然扑过来，枯瘦的手指抓住苏念的手腕：那些监控是假的！我从来没有——

    嘘。苏念抽出手，点开一段录音。

    【林墨声音】：威亚检查完了

    【张强声音】：按您说的，右后侧的钢丝已经处理过了...

    【宋雨薇笑声】：明天有好戏看了~

    录音结束，病房里只剩下林墨粗重的喘息声。

    这段是你旧手机里的云端备份。苏念收回平板，警方复原数据时发现的。

    窗外的暴雨更急了，雨点砸在玻璃上像无数细小的锤击。林墨突然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歇斯底里的干嚎。

    你知道吗他抹了把脸，那天我站在片场，看着你从威亚上掉下来...血从你身下漫出来，那么红...他的手指神经质地抽搐着，我第一反应居然是——镜头感真好。

    苏念无名指上的疤痕突然刺痛起来。她想起前世濒死时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林墨站在导演监视器后面，专注地调整着镜头焦距。

    宋雨薇昨天翻供了。苏念突然说，她承认当初是林墨提议在威亚上做手脚。

    林墨的瞳孔骤然收缩：不可能！她明明——

    明明答应替你顶罪苏念从包里取出一封信，这是她写给你的。

    信封里只有一张照片：法庭上憔悴的宋雨薇，手里举着张纸条：【你说过会保护我的】。照片背面用口红写着：【一起下地狱吧】。

    林墨的手指开始剧烈颤抖，药片撒了一地。他疯狂撕扯着照片，碎片像雪片一样落在病床上。

    对了。苏念起身准备离开，《涅槃》入围了金梧桐奖，简宁提名最佳女主角。她回头看了一眼蜷缩在床角的男人，就是你最想获奖的那个电影节。

    房门关上的瞬间，里面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苏念没有回头，径直走向雨中。她的手机亮起，是简宁发来的消息：

    苏总，刚接到通知，林墨的所有荣誉被正式撤销了。

    雨幕中，苏念停下脚步，仰头看向三楼窗户。林墨正扒着铁栅栏对她嘶吼着什么，但雷声太大，她什么也听不见。

    回到车上，苏念打开娱乐新闻。头条是宋雨薇案件的终审宣判：因故意伤害罪、诬告陷害罪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年。配图是宋雨薇被法警押走的背影，曾经引以为傲的长发现在枯黄如草。

    第二条新闻更醒目：【昔日顶流林墨被曝精神失常

    在病房自残被约束】。照片里的林墨被绑在病床上，嘴角还带着诡异的笑。

    苏念关掉手机，看向车窗外的后视镜。镜中的自己妆容精致，无名指上的疤痕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枚崭新的钻戒——这是涅槃影视上市那天，简宁送给她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