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金蝉在冰玉匣中首尾相衔,每当母蛊吸食我的血,子蛊就会在沈砚心口颤动。那是一种怎样的联系啊,像是命运的红线,将我们紧紧绑在一起,却又带着无尽的痛苦。
郡主用自己的身子做蛊皿,实在太过凶险。老太医将药泥敷在我溃烂的伤口,他的手指轻颤,像是在触摸一件易碎的珍宝。昨夜子时,沈将军心脉处的蛊虫突然开始吐丝,这征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恐,一丝不安。
说明陛下体内的子蛊快成熟了。我盯着地牢缝隙透进的月光,那银白的光辉洒在我的脸上,也照出了我心底的秘密。当年父亲用沈砚养母蛊,却不知先帝将子蛊种在了今上体内——如今母蛊反噬,唯有宿主至亲之血能续命。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地牢中回荡,带着一丝悲凉。
所以父亲被枭首那日,我在乱葬岗挖出他尚未僵冷的尸体取血;所以每次沈砚毒发,我都用银簪扎进相同的伤口。这具身子早已千疮百孔,却还要在每次呕血后抹上胭脂,去城楼与他演那出恨海情天。每一次的伪装,都是对心的折磨;每一次的强颜欢笑,都是对灵魂的拷问。
最多再撑七日。张院判突然跪地叩首,额头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老臣恳请郡主告知沈将军真相,或许苗疆还有……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一丝希望。
喀嚓!
我捏碎了案角的冰玉匣。两条蛊虫在血泊中痉挛,很快化作金粉飘散。地牢深处传来锁链碰撞声,二十八个铁笼里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这些都是试药失败的药人,他们腕间全都有昙花刺青。他们在笼中挣扎,像是在无尽的黑暗中寻找一丝光明,可那光明,却永远也不会到来。
大人可听过‘昙花蛊’我踩着满地金粉走向暗处,脚步轻盈却沉重。某个笼中囚徒突然扑到栏杆前,月光照亮他溃烂的半张脸,赫然是三年前战死的镇北王世子。
每逢月圆,饮过昙花露的人都会变成活死人。我将药瓶塞进老者手中,声音里带着一丝决绝。所以您得帮我,在初七那日把沈砚骗去护国寺。我突然抓住他的衣领,眼中闪过一丝痛苦,记住,只能让他看见那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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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城楼风雪。
此刻沈砚的箭尖距离我眉心只有三寸,我却闻到他袖口若有若无的昙花香。这味道让我想起昨夜在地牢看到的密报:北戎大军真正的统帅,是当年那个被沈砚救下的婴孩。
玉玺在我这里。我忽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伤疤。沈砚的瞳孔瞬间紧缩,那里蜿蜒的疤痕与他心口的金蝉形状完全吻合。我望着他那双震惊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十五年前那个雨夜,他将我从泥泞中抱起,轻声安慰。
十万大军突然骚动起来,战马的嘶鸣,士兵的呼喊,汇成一片嘈杂的海洋。我趁机握住他的箭矢往前倾身,任由锋镝刺破皮肤:你猜为什么每次穿心箭都杀不死我我的声音在风雪中飘荡,带着一丝戏谑,一丝悲凉。
血珠顺着银箭纹路滴落,却在触及我伤疤时化作金雾。沈砚突然痛苦地捂住心口,他战马惊嘶着扬起前蹄——这是我们血脉相连的证明,是十五年纠缠不休的孽缘。那一刻,我看见他眼中的震惊逐渐转化为痛苦,转化为迷茫。
因为从十二岁那年起……我猛地咳出大口黑血,其中有金蝉翅膀在闪烁。我的命就和你绑在一起了……沈砚哥哥……最后四个字出口,我感觉自己的力气仿佛被抽空,攥着他战袍的手倏然垂落,声音消散在呼啸的北风里。
沈砚接住我坠落的身体时,一片金箔从领口滑出。那是用我们共同的血写就的婚书,边缘还沾着当年昙花灯上的松香,上面落款处赫然印着两枚相同的血手印。
那婚书在风中飘舞,像是我们爱情的见证,又像是命运的嘲弄。
沈砚的铠甲硌得我生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