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骑马走在最前面,我则乘坐一辆有篷的马车,小婵随侍在侧。
车队穿过商邑南门,沿着夯实的官道前行。道路两旁是广袤的农田,农人们正在耕作。我掀开车帘,贪婪地观察着这三千年前的景象——农夫们使用青铜耒耜翻地,妇女儿童在后面播种。田垄整齐,显然已有一定的农业技术。
那片田种的是什么我指着远处一片青绿的作物问小婵。
那是黍,下个月就能收获了。小婵回答,旁边那片是麦,要晚些。
黍和麦,商朝的主粮。我回忆着现代农业知识,这里的田地看起来还算肥沃,但耕作方式仍很原始,没有轮作概念,肥料使用也不足。如果能引入轮作制和简单灌溉技术,产量至少能提高三成。
中午时分,车队在一处驿站休息。子画派人叫我过去。
前方有村落报告疫病流行,他神色凝重,你懂医术,随我去看看。
我心头一跳——妇俞懂医术这倒是个意外发现。是,夫君。
村落不大,几十间茅草屋杂乱分布。一进村就闻到一股混杂着腐臭和草药的气味。病人被集中在一间大屋里,多是老人和孩子,症状包括高热、腹泻和皮肤溃烂。
我仔细观察,结合现代医学知识,判断这可能是水源污染导致的痢疾和皮肤感染。商朝时期,人们对疾病的认识还停留在鬼神作祟的阶段,治疗方式主要是祭祀和巫术。
井水在哪里我问村长。
村长带我们到村中央的水井。我俯身查看,井壁长满青苔,水面上漂浮着杂物,显然缺乏维护。
病从口入,我对子画说,是这口井的问题。水被污染了,喝了就会生病。
子画皱眉:你确定不是鬼神降罚
可以先清洁水井,同时祭祀井神,双管齐下。我巧妙地结合了科学和迷信,以免触犯他的宗教观念。
子画勉强同意。我指挥村民彻底清洗水井,用火烧灼井壁杀菌,又教他们用粗麻布过滤饮用水。对于已患病的村民,我采用了一些简单的草药疗法——煮沸柳树皮水给高热的病人服用(天然水杨酸),用蒲公英捣碎敷在伤口上(消炎),并严格隔离重症患者。
令我惊讶的是,妇俞的身体似乎真的有医术记忆——我的手自动知道如何研磨草药,如何包扎伤口,仿佛肌肉记忆一般。
三天后,疫情明显控制住了。村民们感激涕零,称我为神医。子画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但当着众人面,他还是表扬了我的通神之能。
你何时学的这些医术当晚在驿站,子画突然发问。
或许是昏迷时神明所授。我含糊其辞,醒来后就莫名知道了一些治病之法。
子画盯着我看了许久,最终只说了一句:明日早起,去淮水祭祀。
接下来的行程中,我们又经过几个村落,每到一处,我都检查水源和卫生条件,提出改进建议。渐渐地,神医妇俞的名声在沿途传开,甚至有村民专程赶来求医。
十天后,我们到达淮水边的一座城邑。这里比村庄繁华许多,有夯土城墙和市集。但城中气氛紧张——原来城守重病多日,群医束手无策。
大祭司大人!一位官员匆忙迎上来,请救救我们城守大人!
子画看向我,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我妻子通晓医术,可让她一试。
我明白他的心思——若治好了,功劳是他的;若治不好,责任是我的。但此刻救人要紧,我顾不上这些权谋。
城守府邸比一般民宅豪华许多,病人躺在内室的矮榻上,是个五十多岁的男子,面色蜡黄,腹部隆起,呼吸微弱。
症状如何我询问家仆。
大人半月前开始厌食,腹部日渐肿胀,小便困难,如今已昏迷两日。老家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