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办法都不见效,急得直哭。最后是马大娘听见动静过来帮忙,用白酒给孩子擦身子降温。
当妈不容易啊。马大娘看着文荣憔悴的脸,叹了口气,你妈当年一个人带你,想必也是这样熬过来的。
这句话像闪电一样击中文荣。她突然明白了母亲那些年的艰辛——父亲早逝,一个地主家出身的小妾,带着女儿在那样一个年代挣扎求生...而自己,好歹还有维明在身边。
第二天,文荣把母亲的银耳环戴上了。虽然不适合干农活,但她想离母亲近一些。喂奶时,她会轻声对念慈讲述外婆的故事,讲那个银元宝的来历,尽管孩子根本听不懂。
外婆是个很坚强的人,文荣摸着念慈柔软的头发说,她一个人把妈妈养大,从来没喊过苦...妈妈要像外婆一样,把你培养成有出息的人。
念慈眨着大眼睛,突然咧开没牙的嘴笑了。文荣把这当作母亲的回应,眼泪无声地滑落。
维明回家时,常常看见文荣抱着孩子在院子里晒太阳,轻声哼着摇篮曲。她的身形比孕前瘦削了许多,脸上也有了岁月的痕迹,但眼神却更加沉静坚定。
你累瘦了。一天晚上,维明心疼地摸着文荣突出的锁骨说。
文荣摇摇头,看着熟睡的念慈:值得。
这个词,如今从她口中说出,带着与维明当年不同的分量。那不仅仅是对爱情的坚守,更是对生命的承诺,对母亲的告慰,对自己的交代。
维明似乎理解了其中的深意,紧紧抱住她和孩子,仿佛抱住整个世界。
6
风雪归途
1982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刚进十一月,红旗屯就迎来了第一场大雪。文荣站在窗前,望着院子里被积雪压弯的枣树枝,轻轻叹了口气。念慈已经十八岁了,在县里读高中,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维明前些日子被调到更远的青山沟小学支教,说是要一个月才能回来。
文荣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转身去灶台添柴。土坯房经过多年的修修补补,已经比刚来时结实多了,但冬天的寒风还是会从各种缝隙钻进来。她把水壶坐在炉子上,准备烧点热水喝。
就在这时,院门被推开了。文荣抬头望去,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踏雪而来——是维明!他肩上背着鼓鼓囊囊的行李,眉毛和胡子上都结了一层白霜。
怎么提前回来了文荣连忙迎上去,接过维明手中的布袋子。
维明跺了跺脚上的雪,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喜色:好消息!县里下了文件,要调我回县城中心小学!
文荣的手一抖,布袋子差点掉在地上。回县城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事。自从跟着维明来到红旗屯,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年。这二十年里,她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城里姑娘,变成了地道的农村妇女;维明也从青涩的代课老师,变成了备受尊敬的老教师。
真的什么时候文荣的声音有些发抖。
开春就走。维明拉着她进屋,从怀里掏出一纸调令,校长特意批我提前回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
文荣接过那张盖着红章的纸,手指轻轻抚过上面的字迹。回县城...这意味着他们终于可以结束这种聚少离多的生活,意味着念慈不必再住校,意味着她可以经常去给母亲扫墓...
还有更好的消息。维明神秘地笑了笑,从行李里拿出一个小布包,学校分了一套房子给我们,两间卧室带个小厨房!
文荣接过布包,里面是一把黄铜钥匙,在炉火的映照下闪着温暖的光。她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多少年了,他们终于要有自己的家了。
那天晚上,维明兴致勃勃地规划着回县城后的生活:念慈可以走读,省下住宿费;你也不用再种地了,县里现在有个体工商户,你可以开个小杂货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