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关上门,地上的咖啡机残骸刺得眼睛生疼。拾起银行卡时,发现背面用铅笔写着取款密码——母亲以为我还是会用生日做密码,就像从小到大所有账户一样。
但这次不是。我的新密码是250101——逃离那天的日期。
卫生间镜子里的脸触目惊心。左颧骨处一片淤青,嘴角结着血痂。我轻轻触碰伤处,疼痛真实而清晰。这不是家事,不是管教,这是暴力犯罪。这个认知像闪电劈开迷雾。
手机突然震动,是阿Ken发来的消息:明天客户要提前看方案,早上八点到公司。
我盯着屏幕,突然做了个决定。打开前置摄像头,对着受伤的脸拍了张照片,发给阿May:明天能帮我请半天假吗
三秒后,阿May的电话就打来了:怎么回事!谁打的你
我弟弟。我平静地说,明天我要去妇联。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我陪你去。
挂断电话,我蹲下来收拾满地狼藉。咖啡机已经报废,但马克杯奇迹般地完好无损。我把它洗干净,放在窗台上。今夜深圳的星星很亮,像撒在黑色绒布上的碎钻。
我在笔记本上写下明天要做的事:
1.
妇联法律援助
2.
伤情鉴定
3.
更换银行卡密码(不要再设成日期)
4.
买防狼喷雾
最后又加了一条:
5.
给父亲以前的同事打电话,确认病情
窗外传来醉汉的歌声,跑调但欢快。我摸了摸脸上的伤,突然想起五岁那年第一次挨打,因为偷吃了弟弟的巧克力。当时父亲用皮带抽我,母亲在一旁说:打重点,让她长记性。
二十五岁的我站在陌生城市的星空下,终于明白:有些痛不是用来长记性的,而是用来警醒的。就像咖啡机碎裂的声音,像拳头落在脸上的闷响,像银行卡掉在地上的轻颤——这些声音都在说着同一句话:
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更好。
第四章
《不完美的受害者》
阿May的咖啡杯停在半空。
天啊!她突然压低声音,手指悬在我左脸淤青上方,这是...家暴
茶水间的微波炉叮地响起,我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三天过去,淤青已经由紫转黄,像块丑陋的油彩粘在脸上。我下意识用头发遮挡,却忘了昨天刚剪的短发已经盖不住耳朵。
摔的。我接过她递来的咖啡,杯壁烫得指尖发红。
阿May眯起眼睛。她今天涂了枫叶色口红,衬得肤色像奶油一样细腻。入职三个月,这个广州女孩是工作室唯一会记得我喝咖啡不加糖的人。
Bullshit.她突然蹦出个英文单词,从Gucci钱包里抽出一张名片塞进我口袋,我表姐的离婚律师,专打家事官司。
名片边缘割疼了我的掌心。苏琪律师,专长家庭暴力与妇女权益保护。烫金字体在茶水间灯光下闪闪发亮,像把微型匕首。
我不...
先聊聊又不会怀孕。阿May突然凑近,香水味扑面而来,你知道家暴立案率只有4.3%吗
我盯着咖啡杯里自己的倒影。短发让我看起来像个陌生人,眼睛大得吓人。昨天在城中村十元快剪店,当剪刀咔嚓剪断及腰长发时,心里有什么东西也跟着断了。
谢谢。我终于把名片收进钱包,和李梦给的朱砂袋放在一起。
阿Ken的声音从走廊传来:宋暖!客户说包装设计要加中国元素!
我手忙脚乱地保存文档,咖啡洒在键盘上。阿May迅速抽出纸巾帮我擦拭,指尖在我手背停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