銮殿上，万臣朝贺。

    虢温柠着重锦朝服，佩金印玉绶，静静跪伏在御阶之下。

    凤冠微晃，长发如瀑，素白玉颈如雪。

    姬凌枭立于九重御阶之上，目光穿越殿堂万千，独独定格在那道纤细却倔强的身影上。

    良久，他缓步走下御阶，亲手执起金印，递向她。

    虢温柠仰首望着他，眸底雪光潋滟，却无波澜。

    两人目光交汇，万籁俱寂，只余无声的对峙。

    姬凌枭低声，缓缓道：

    孤问过自己，江山可弃，天下可负，唯独你，不可负。

    声音极低，只有两人可闻。

    虢温柠指尖微颤，却在瞬间恢复冷静。

    她接过金印，垂首行礼，声音温柔却疏离：

    微臣，谢陛下恩典。

    群臣齐声高呼：策权大夫虢温柠，受封！

    钟鼓齐鸣，金龙旗展。

    而虢温柠，在这一刻，彻底站上了权谋之巅。

    殿外狂风骤雨初歇，天光乍破。

    虢温柠立于高阶之上，望着金銮殿前万里山河，心中却无半分喜悦。

    —

    从今往后，众生仰望。

    从今往后，孤行万里。

    9

    心不可负

    第三节

    心不可负

    暮色苍茫，天际泛起微微青光。

    虢温柠独自立于策权署高楼之巅，俯瞰京城灯火万点。

    金印沉甸甸地压在腰侧，似在无声提醒她，今时不同往日。

    从今日起，她不再是那个孤身于风雪之间的小女子，

    她是策权之凤，万人仰望，万人畏惧。

    可这一路走来，鲜血成河，孤身无援，

    只剩下一人一剑，踏碎万里风雪。

    身后，细碎脚步声起。

    虢温柠未曾回头，淡声道：王上至此，可是还有旨意

    风中传来低沉而慵懒的笑意。

    姬凌枭缓步上前，黑袍翻飞，停在她身后数步之外。

    无旨。

    他望着她的背影，沉默良久，才低声开口：

    孤曾想，若你回头，孤便弃天下，伴你归隐。

    虢温柠微微闭眼，睫毛投下细碎的影。

    风吹起她鬓边细碎发丝，撩动她素白衣角。

    片刻后，她转身，缓缓抬眸，直视他的双眼。

    眸中一片澄澈，似有风雪千重，却无一丝犹豫。

    她轻轻开口，声音柔软却坚定：

    王上，天下可负，心不可负。

    姬凌枭怔住。

    那一瞬，他仿佛看见万里孤雪之中，一枝孤傲的梅花，傲然绽放。

    虢温柠微微一笑，转身而去。

    不带一丝留恋，也不带一丝悲伤。

    夜色渐深。

    姬凌枭立在原地，良久，良久，直到灯火熄灭，夜风穿堂。

    他低声一笑，声音低沉喑哑，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好。

    孤，记下了。

    策权署高楼之巅，白衣如雪的女子，独自走入无尽长夜。

    风雪为誓，孤心为盟。

    此生此世，权谋千秋，她一人独行，万世不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