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看了我一眼,拿起公文包就往外走。
我愣了一下,脱口而出:你不怕我偷东西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我,眼神复杂:姚雨琴,你当我是傻子
他顿了顿,语气软了些:这儿是你的地方,想待多久待多久。
门关上了,屋里静得只剩挂钟的滴答声。
我抱着茶缸,目光落在桌上的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里,年轻的韦钧穿着洗白的衬衫,站在大学操场上,笑得干净。
那是我拍的,毕业前夕,我攒了一个月的饭钱,买了胶卷送给他。
如今,这照片被他裱在镜框里,像个秘密,藏在他的生活里。
我心口一紧,像是被什么攥住了。
韦钧,他到底想干什么是可怜我,还是想让我再欠他一笔债
我放下茶缸,起身想走,可脚却像灌了铅。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风刮得窗户吱吱响。
我咬了咬牙,裹紧棉袄,推门走了出去。
7
回到宿舍,工友们正围着收音机听评书,笑得前仰后合。
看见我回来,有人打趣:雨琴,听说你被厂长请去喝茶了啧啧,艳福不浅啊!
我笑了笑,没接话,低头整理床铺。
床头放着妈妈的旧毛帽,帽檐已经磨得发白。
晚上,工头找到我,递给我一张纸条:厂里有人让你去趟仓库,说是有活儿。
我皱了眉,这么晚还干活儿
可工头的眼神不容拒绝,我只能披上棉袄,跟着去了。
仓库在厂区角落,昏黄的灯泡晃来晃去,空气里弥漫着棉花和机油的味道。
推开门,我愣住了。
齐佩珊站在那儿,穿着一件鹅黄色的大衣,手里夹着根女士香烟,烟雾缭绕。
她看见我,笑了:雨琴姐姐,胆子不小啊,敢住进韦哥哥的房子
我声音发冷:齐小姐,有话直说。
她吐了个烟圈,慢悠悠走近我: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韦哥哥不过是看你可怜,施舍你几天罢了。你不会真以为,他还惦记你吧
我心口一刺,像是被她戳中了软肋。
她笑得更欢,语气尖酸:当年你甩了他,害他差点没考上研究生。如今他发达了,你就上赶着贴上来姚雨琴,你可真不要脸。
齐佩珊,我没你想的那么下作。
她冷笑一声,掐灭烟头,朝我逼近:是吗那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今晚厂里有舞会,韦哥哥会亲自跳开场舞。你猜,他会选谁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舞会是厂里的大事儿,全城有头有脸的人都会来。
韦钧作为厂长,跳开场舞是惯例,他的舞伴自然备受瞩目。
齐佩珊这是要当众羞辱我。
好。我跟你赌。
齐佩珊愣了一下,随即笑得花枝乱颤:姚雨琴,你可真有种!
8
舞会当晚,厂里的礼堂被装点得像过年。
墙上挂着红绸标语:抓生产,促改革!
吊扇吱吱转着,水磨石地板,亮得能照出人影。
我站在角落,低头抠着指甲。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有人认出了我:那不是姚雨琴吗怎么也来了
音乐响了,是《甜蜜蜜》的曲子,甜得像蜜糖。
韦钧走上舞池中央。
齐佩珊穿着红色旗袍,挽着他的胳膊,笑得像朵盛开的牡丹。
人群爆发出一阵掌声,有人喊:厂长好眼光!
我低头,假装没听见。
齐佩珊的目光扫过来,带着胜利者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