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说他知道自己功高盖主,早晚会被猜忌……
说他打赢北境那一仗,就是想换边境几十年太平……没想到……
没想到,战功成了罪证,忠心换来猜忌。
他许凌峰,战场厮杀多年,难道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
不,他或许早就明白。
只是太过自信,太过狂妄,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
以为皇帝会永远倚重他,容忍他。
他错了。
帝王心术,深不可测。
我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不觉得他可怜。
也不觉得他活该。
只是觉得,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19
父亲这几日,依旧如常上朝,下朝,处理公务。
对于外面沸沸扬扬的议论,对于许凌峰的困境,他似乎充耳不闻。
母亲私下里问过父亲。
父亲只说:陛下自有圣断。
态度很明确。
不插手,不干预,不表态。
冷眼旁观。
我明白父亲。
他不是睚眦必报的小人,不会在许凌峰落难时,再捅他一刀。
但他更不是圣人。
许凌峰加诸在我身上的伤害,他记得一清二楚。
他曾说过,只要他在这相位上一天,许凌峰最好别犯错。
如今,许凌峰犯错了。
虽然或许是被构陷,但也源于他当初识人不明,引狼入室,留下了把柄。
父亲不会落井下石。
却也不会为他喊冤。
母亲对此,自然是赞同的。
她甚至私下里对我说:怡兰,这样也好。他遭了报应,也省得以后再来纠缠你。
我点点头。
是啊,这样也好。
案件的审理,似乎很快就有了结果。
或许是皇帝也忌惮许凌峰的军中势力,不敢做得太绝。
或许是那封所谓的密信,终究还是有些破绽。
最终的结果,并非满门抄斩,也非终身监禁。
而是——
流放三千里。
即日启程,押赴岭南。
消息传到相府时,我正在院子里看新开的海棠。
小荷跑过来,气喘吁吁地比划着。
小姐!判了!判了!
流放!许将军被判流放三千里!
流放三千里。
去往那蛮荒瘴疠之地。
对于一个曾经叱咤风云,高高在上的将军而言,这无异于一种缓慢的死亡。
我静静地看着眼前娇艳的海棠花。
风吹过,花瓣簌簌落下。
没有想象中的快意。
也没有丝毫的怜悯。
只是觉得,一切,终于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