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命运标书

    玻璃幕墙外的暴雨像一串串断裂的珠帘，苏晚站在世贸大厦36层的落地窗前，看着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倒影。白色衬衫领口别着银质量角器胸针，黑色铅笔裙下的小腿线条紧绷——这是她最后一套能穿来正式场合的套装。

    苏工，评审团还有十分钟到场。助理小林捧着平板电脑的手指在发抖，屏幕上跳动着顾氏集团旧城改造项目终审会的字样，我们真的不用换3D演示其他事务所都带了全息投影...

    苏晚将冰美式贴在发烫的额头，咖啡杯壁凝结的水珠顺着腕骨滑进袖口。她能闻到后颈散开的薄荷精油气味，那是今早第五次补妆时抹上的提神利器。透过会议室的磨砂玻璃，已经能看到走廊尽头晃动的深色西装。

    记住，我们要卖的不是技术。她转身按住小林的肩膀，女孩的蝴蝶骨在她掌心下微微颤抖，是故事。

    展示台上静静躺着的硫酸纸泛着象牙色光泽，手工绘制的线条还带着石墨特有的银灰。在这个AI制图横行的年代，这种近乎偏执的传统反而成了她工作室的标签。苏晚的手指抚过图纸边缘，那里用蝇头小楷写着《虹光社区改造计划》——这个项目若能中标，工作室拖欠三个月的房租就能还清。

    玻璃转门发出轻微的嗡鸣。

    顾总到了！

    原本嘈杂的会议室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连中央空调的出风声都清晰可闻。苏晚看着落地窗上逐渐逼近的身影，突然想起上周在建筑论坛看到的帖子——如何在顾承渊的毒舌下存活超过三分钟。

    男人走进来的刹那，苏晚闻到雪松与广藿香交织的气息。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包裹着充满力量感的身体线条，白金袖扣上蚀刻着顾氏家徽的银杏叶图腾。他的视线扫过全场时，几个正在调试投影仪的设计师手一抖，激光笔的红点在地毯上乱跳。

    开始吧。顾承渊在评审席中央落座，腕表与大理石桌面相碰发出清脆声响。苏晚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戴着一枚造型奇特的戒指，黑曜石戒面下隐约可见机械齿轮结构。

    小林战战兢兢地要上前操作投影仪，却被苏晚拦住。她亲手将第一张硫酸纸铺在灯箱上，老式投影仪将铅笔线条放大成一道光的瀑布。

    这是社区中心的剖面图。苏晚的指尖点在图纸中央的玻璃穹顶，采用双层Low-E中空玻璃，外层镶嵌单晶硅光伏薄膜。随着她的讲解，光线在图纸上流动，那些精密的建筑节点仿佛有了生命。

    评审席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秃顶的中年评委扶了扶金丝眼镜：苏小姐，在历史街区使用全玻璃结构是否太激进我们更倾向于新中式风格...

    所以要在老城区复制故宫博物院苏晚微笑着切换下一张图纸，玻璃幕墙的透视图在墙面铺展开来，每片玻璃内层都将拓印周边建筑的肌理——晾衣绳的阴影、爬山虎的脉络、窗棂剥落的漆痕。

    会议室突然响起一声嗤笑。

    顾承渊支着下巴的手放下时，袖口露出一截黑色表带。苏晚突然发现他的睫毛很长，在冷白肤色上投下小片阴影，却遮不住眼底的讥诮：所以苏小姐的解决方案，就是把贫民窟装进水晶棺材

    空气瞬间凝固。小林手中的平板电脑啪嗒掉在地毯上，苏晚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三个月前初选会上，就是这句话让她在洗手间吐了半小时。

    顾总见过凌晨四点的筒子楼吗苏晚从档案袋抽出一叠照片甩在桌上。泛黄的照片里，逼仄的楼道堆满蜂窝煤，生锈的防盗网后露出婴儿熟睡的脸，七十二户人家共用两个公厕，去年冬天因为私接电线引发火灾，有个孩子至今还戴着压力衣。

    她按下遥控器，穹顶结构开始分解重组：光伏玻璃日间储能，夜间整个社区免费供电。拆除的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