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玻璃花房弥漫着福尔马林的气息,顾承洲盯着记忆提取器的屏幕,指尖在
开始
键上悬了足足三十分钟。林晚的笑声从录音笔里溢出,混着白玫瑰的香气,像把钝刀在割他的心脏。
顾先生,孤儿院的孩子们在等您剪彩。
秘书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带着小心翼翼的担忧,陆医生说,您已经三天没进食了……
滚。
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脑电波图案,那是林晚临终前的记录。记忆提取器的针头刺入他太阳穴时,他终于按下播放键
——
全息投影里,林晚穿着白裙站在花房中,右肩的蝴蝶胎记在阳光下忽明忽暗。
顾承洲,别难过。
投影伸手替他擦泪,动作和她生前一样温柔,你看,向日葵开花了。
玻璃花房的角落,几株向日葵正在逆光生长,花盘上粘着她的头发
——
是他从梳子上收集的。顾承洲伸手触碰投影,指尖穿过她的手腕,触到的只有冰冷的空气。
我把集团股份转到了孤儿院名下,
他对着空气说话,像个疯子,他们说要把旧楼拆了,盖你设计的灯塔。
手机在此时震动,是沈清柔的精神病院录像。顾承洲按下播放键,却看见她对着镜头嘶吼:林晚才是真千金!她的蝴蝶胎记是天生的,我的是纹的!
画面一转,她抓着医生的白大褂,顾承洲爱的是她!不是我!
录像突然中断,顾承洲将手机砸在墙上。碎片飞溅时,他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
胡茬疯长,眼窝深陷,西装上沾着白玫瑰的花粉,像具行走的尸体。
先生,该去参加林小姐的葬礼了。
管家递来黑伞,声音哽咽,陆医生说,按照她的遗愿……
我不去。
顾承洲扯下领带,扔进花房角落的冰棺,她讨厌离别,我陪她就好。
冰棺里躺着林晚的布偶熊,胸前缝着她的染血纸巾和蓝宝石袖扣。顾承洲摸出藏在袖口的止痛药,瓶身标签被他换成了
安眠药,满满一瓶,刚好够他睡一个长长的觉。
知道吗
他躺进冰棺,将布偶熊抱在胸前,陆沉说镜像克隆体之间有情感共振,所以你疼的时候,我这里……
他按住心脏,也会疼。
安眠药在舌尖化不开的苦,顾承洲却笑了。他看着天花板上的全息投影,林晚正在哼《小星星》,和她临终前的呼吸节奏一模一样。记忆提取器开始工作,他感觉自己在坠入深渊,却在黑暗中抓住了一只手
——
温暖的,带着消毒水味的手。
顾承洲,醒醒。
是她的声音。
他猛地睁眼,看见林晚穿着白大褂站在玻璃花房前,阳光穿过她的指缝,在他脸上投下细小的光斑。她右肩的蝴蝶胎记微微发光,像活着时一样生动。
别睡了,
她走进花房,指尖抚过向日葵花瓣,孩子们还等着我们去种星星呢。
顾承洲想抓住她,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她的身体。原来只是记忆里的幻影,原来他连幻觉都抓不住。
对不起,
他喃喃自语,我来陪你了。
安眠药的药效开始发作,顾承洲的视线逐渐模糊。他听见陆沉撞开玻璃花房的声音,看见他冲向冰棺的身影,却在闭上眼的前一刻,将布偶熊抱得更紧
——
那里有她的气味,有她的温度,有她留给他的最后温柔。
林晚,
他轻声说,现在,我做你的影子。
玻璃花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