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雪夜

    1.

    黑水沟的哭声

    1998年腊月初七，黑水沟的冰面裂得像龟壳。七岁的林浩趴在冰窟窿旁，看着父亲被泡发的尸首在冰层下起伏。尸体的蓝布棉袄鼓胀如气球，十指指甲缝里塞满灰鼠毛——这是今年第三个死于灰仙索命的村民。

    浩子！快回！母亲嘶哑的喊叫混着铜铃声刺破暮色。村口老槐树下站着个穿羊皮袄的独眼老汉，腰间拴着串风干黄鼠狼，烟袋锅子火星子溅在雪地上，烧出个扭曲的鼠形焦痕。

    当夜，林浩蜷在炕角听见母亲和那人的低语：柳三爷说孩子八字带阴，得跟俺学出马…话音未落，纸窗突然被撞开，二十多只灰鼠抬着具巴掌大的红漆棺材摔在炕沿。棺材盖震开时，林浩看见里面躺着只缺了左眼的黄皮子干尸。

    2.

    拜师血

    柳三爷的拜师礼在停灵棚进行。林浩被扒光上衣捆在棺材板上，母亲哆嗦着往他心口抹黑狗血。供桌上的五谷突然爆成黑灰，柳三爷割开手腕，让血滴进盛着尸油的铜盆：灰家的，今儿俺借这童男的身子立堂口！

    冰凉的液体灌入喉咙时，林浩看见无数灰影从棺材底涌出。最前头的灰衣老妪脖颈缠着麻绳，正是去年吊死在老槐树上的刘寡妇。她腐烂的手指点在林浩眉心，留下一道渗血的灰印。

    记住喽，弟马五弊三缺，头一桩就是亲缘薄。柳三爷的烟袋锅子敲在林浩天灵盖，震得他耳鼻淌血。灵棚外的灰鼠群突然齐声尖啸，抬着母亲的绣花鞋消失在雪夜中——那是林浩最后一次见生母。

    3.

    过阴劫

    2008年中元节，十七岁的林浩在野坟圈子里烧替身纸人。纸马的眼珠子是用陈年冻梨核嵌的，火星子溅在上面时，他听见青梅竹马的小满在哭。

    浩哥！救我爹！小满拽着他往村卫生所跑。病床上的王叔浑身长满灰斑，皮肤下似有活物游走。柳三爷掀开病人眼皮冷笑：灰仙讨债，拿童女换命。

    当夜子时，林浩偷了柳三爷的引魂幡闯进乱葬岗。月光下的小满被捆在槐树上，手腕系着红绳铜钱。当他用桃木钉刺向灰仙附体的王叔时，幡布突然自燃，火舌卷走了小满半边辫子——那是他第一次明白五弊三缺的重量。

    4.

    出马宴

    2015年冬至，林浩的堂口摆了三十六桌流水席。出马宴的压轴菜是灰仙降旨选的：冰镇胎鼠蘸酱。刑警队长赵铁柱端着酒杯过来时，林浩看见他背后趴着个无头女鬼。

    林师傅，殡仪馆丢的那七具尸体…赵铁柱话音未落，房梁突然砸下具腐尸。林浩的护身黄仙刚显形就被黑雾吞噬，宴席瞬间变成修罗场。当他用血符镇住尸变的赵铁柱时，供桌上的牌位轰然炸裂，露出里面藏着的青铜鼠首——那竟是他失踪八年的母亲头骨所化。

    5.

    断仙根

    2023年惊蛰，林浩在长白山天池边摆下倒头阵。挚友阿莱的残魂困在铜镜里，爱人苏禾的骨灰坛拴着锁魂链。池底浮起的百具金朝尸煞，额间全刻着他出马时的生辰八字。

    柳三爷，该还债了！林浩咬破舌尖喷在鼠首上，母亲的头骨突然睁开独眼。当年黑水沟的冰窟重现，无数灰仙从柳三爷七窍钻出。当他把桃木剑捅进自己丹田引爆仙根时，天池水倒灌进地脉，苏禾的骨灰混着阿莱的残魂凝成镇煞印。

    朝阳穿透雾霭时，林浩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身体苦笑。五弊三缺终究全应验了，但掌心的温度还留着——苏禾临死前塞给他的冻梨核，此刻正发出嫩绿的新芽。

    第二章：黄仙冢

    1.

    老林场的鼠嫁女

    2012年惊蛰夜，林浩跟着柳三爷进老林场收尸。雪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