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完美象限的裂痕

    破碎的晨会

    08:47的电梯间，苏瑾用粉饼压掉颧骨处的潮红。镜面轿厢倒映着十二个相同装束的女性：丝质衬衫、窄身半裙、通勤包外侧插着星巴克冷萃咖啡。当第一个人开始补口红时，所有人都默契地摸出化妆镜。

    市场部晨会桌面上，行政准备的鲜切绣球花正在枯萎。空降VP方如珩的定制皮鞋踩过地面水渍，意大利麂皮的吸湿性让那个脚印显得格外狰狞。传统地推模式的投资回报率，他的激光笔红点戳在PPT折线图上，还比不上ChatGPT生成的营销方案。

    苏瑾的无线鼠标在掌心发烫。这个被命名为星火计划的线下体验项目，承载着团队237天的汗水：3.6TB的用户访谈视频，782份手写问卷，甚至专门开发了气味编码系统。此刻全被压缩成柱状图上跳动的百分比。

    消费者需要的是确定性。方如珩调出AI生成的方案，标准色号的红蓝曲线完美重叠。会议室新风系统突然提高风速，苏瑾三天前烫卷的发梢扫过方案扉页，那里印着消费者亲笔写的项目寄语——第一次感觉被当成活人。

    钉钉提示音在桌下震动。实习生小夏的延期转正申请第18次被系统自动驳回，附带HR的标准化批注：建议加强时间管理能力。

    母亲的时间表

    21:03的瑞金医院住院部，84消毒水味道粘在苏瑾的羊毛裙上。护士站电子屏滚动着医保DRG付费倒计时15天，母亲的主治医师把CT片插在灯箱上：晚期非小细胞肺癌，EGFR基因突变检测结果下周出。

    保温杯里的虫草茶已经凉透，母亲用化疗后颤抖的手指点着手机屏：这个男孩子是交大副教授...苏瑾瞥见相亲照背景里的书架，《Nature》期刊与她办公室那排装饰用外文书惊人相似。

    床底铁盒的发现是个意外。当护士撞翻床头柜时，滚出的老式笔记本扉页记载着残酷事实：1998年6月17日，终止斑马鱼胚胎基因编辑项目。泛黄纸页间夹着流产手术同意书复印件，患者签字栏里是母亲年轻时的字迹，笔画锋利如手术刀。

    当年要是去加州大学做访问学者...母亲突然开口，监护仪发出急促的滴滴声。苏瑾低头查看邮件，猎头的邀约函躺在垃圾箱。

    婚礼上的数据流

    杭州西子宾馆的婚礼策划师举着iPad核对流程：表姐致辞环节需要控制在200秒以内，超时会影响抖音直播的完播率。宴会厅吊灯上缠着数据线，摄影师正用Stable

    Diffusion实时生成婚纱照的元宇宙版本。

    新娘捧花飞越餐桌时，苏瑾的钉钉提示音震落筷托。市场部全员通知：因台风玛娃路径调整，客户答谢会提前至今晚20:00。舅舅举着茅台凑近，手机屏上是她的领英主页截图：王处长儿子刚在伦敦政经拿了MBA...

    洗手间镜面倒映着宴会厅LED屏，AI根据宾客扫码数据生成的婚姻幸福指数正在跳动。苏瑾补涂口红时，发现粉饼盒夹层里的应急避孕药过期三个月。

    系统过载预警

    01:29分的办公室，中央空调出风口滴着冷凝水。苏瑾把预算表上线下活动组的经费数字逐个删除，每减掉一个零，就对应着三个家庭失去托儿所学费。

    实习生小夏的加班申请弹窗不断弹出：已完成用户画像聚类分析V7.3版...行政部新规要求所有加班申请必须上传静脉识别照片，摄像头红光扫过女孩发际线处的斑秃。

    突然断电的瞬间，苏瑾在玻璃幕墙上看到无数个自己：提案被否时攥紧的拳头，医院走廊奔跑时飞扬的衣角，婚礼上躲避亲戚时僵硬的嘴角。应急灯亮起时，钉钉弹出体检报告解读服务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