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心电监护仪拉出长长的直线。

    突然有光。记忆的走马灯变成老式幻灯片，一帧帧卡着播放：

    LED屏上【母债子偿】的血红大字，膨胀如山，向我压来。

    成年儿子把老年大学录取通知书摔在地上：学这些有啥用书页间还夹着卖血的收据

    邻居揪着少年儿子的耳朵骂：跟你妈一样手脚不干净！

    厂长把三张国库券拍在桌上：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话说！

    无数鄙夷的眼睛瞪着我，让我无法动弹。

    患者瞳孔扩散！医生在喊，急诊室忙作一团。

    哇——婴儿啼哭炸响在耳边。黑暗被撕开一道缝，阳光洒在我眼睛上。

    我睁开眼，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浑身冷汗噌噌。

    消毒水味突然变成了机油味，勾起我遥远的记忆。

    我摸索床头柜，搪瓷缸一晃，泼出来的水洒在日历上——1990年11月1日。

    全体职工注意！九点到大礼堂集合，召开企业改制会议！

    广播声吵得身边的婴儿一个劲的啼哭。

    我起身走到镜子前，一张年轻姑娘的脸。

    我重生了。1990年，11月1日，我是25岁的刘桂芳。

    第二章：活出人样

    1

    哇——婴儿的哭声唤回我的意识。

    我抱起一个月不到儿子，坐在床边，给儿子喂奶。

    床头柜上的搪瓷缸底下压着的一张字条，字迹清晰得刺眼：【我去深圳，钱都带走，等我发了财回来找你】

    我盯着那张纸，喉咙里滚出一声冷笑。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我老公卷走了家里全部的积蓄——整整三百块钱。

    王大强这个窝囊废，连私奔的借口都懒得换。上一世我还傻乎乎的等了他好几年，后来才知道，在我怀孕的时候，他就和卫生室的小护士好上了。

    邻居家的包子香气飘进来，我的饿得胃抽搐起来。宝宝喝完奶，心满意足的吐了几个泡泡，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把头埋在我的怀里。

    我心里又酸，有疼，又甜。

    宝贝儿，重活一世，你妈妈我还是身无分文。不过没有关系，最重要的，妈妈有你！

    24岁的我，有手有脚，年轻，但有阅历，这一世，我要赚好多好多钱，活出不一样的人生；这一世，我更教好儿子，让他成为有用的人。

    以后你跟妈姓，我轻轻拍儿子的背，蹭过婴儿细嫩的皮肤，姓刘，就叫自强，刘自强，自强不息…

    这次，咱们娘俩非得活出个人样来。

    2

    大清早，我抱着孩子站在厂长办公室门口，

    在厂长掏出钥匙开门时拦住了他。

    王厂长，我男人跑了，家揭不开锅了，想预支一个月工资…

    刘桂芳，你不是不知道，厂子里现在很艰难。我昨天从局里开会回来，我们马上要改制。

    我儿子已经一天没吃了！我打断他一贯的顾左右而言他。

    刘自强的啼哭恰到好处，为了让他保持饥饿状态，我也狠心半天没喂奶了。

    反正我老公也走了，我活不下去了，大不了，我就抱着孩子跳锅炉！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撒泼。

    你这是干什么…

    上班时间，人来人往…

    爸！深圳那边说设备当废铁卖能多报三——王建军腋下夹着账本冲进办公室，油亮的脑门上冒着热气。

    王厂长给了他一个眼神，王建军看到我，声音戛然而止。我们三个人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僵在原地。

    我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这就是上一世诬陷我盗卖国库券的王建军，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