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身高
俾斯曼先生叹气,“这就是你的家。”
“我是说南京,你知道的!我好想回南京……看看……”
南京?哪里还有那个南京……
他敛去神色,抱抱她,“等时机合适,嗯?等时机合适我们就回去看看。”
“好吧……”都是应付她的客套话,亚欧大陆相距十万八千里,坐飞机也要将近三十个小时,当初起飞那一刻,她就知道要与故土彻底告别。
但哪怕只是听一听,她还是满足了。
“先吃饭,”俾斯曼先生拍一拍她的脑袋,又想到什么,将人拉开一点,“你……这个月的生理期,是不是快到了?”
她的伤春悲秋立即被暴躁取代,怒目圆瞪,警告他少管!拜托!她是十五岁,不是五岁!
果然是快到了。
戈蒂转身往餐厅走,百褶裙哐哐地甩下一秒听见小鬼夸张的鬼叫!
“哇!今晚有宫保鸡丁!”
——————————————————
艾希礼进门时,大厅的侧墙边正有一场无硝烟的暗斗。抬头、挺胸、收腹,最重要的是脚尖用力,戈蒂头顶横插一只手,正与她殊死拼搏。
不对,殊死拼搏是她,对她,他只废指尖吹灰之力。
“小鬼!”他警告她!
戈蒂的脚背被一脚踩下去,后跟瞬间回到原点。
“作弊?”手一指,“揍你。”
她呵呵一笑,挑最恶毒言语刺激他,
“量,随便量,事实就摆在眼前。”
“闭嘴。”他心中仍有希望,手中钢笔在墙上郑重落下一道,人走开时,希望瞬间落空。新一道与旧一道,堪堪半厘米距离。
上一次测量是四个月前。他认为自己设置的时间段无论如何也能制造些惊喜。
否则一个月量一次的画…瞥一瞥下方一些的线条,密密麻麻几乎重叠,看不出任何进展。
“……”
你看,她说的没错吧?戈蒂叉着腰,连连叹气,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了可怜的俾斯曼先生。毕竟在这件事上,他远比自己要执着呢。
哎。艾希礼交叉着手耐心等着。看长官,又是那副跟父亲一模一样的表情,很难说是什么,总之每次他那笨蛋弟弟好像怎么都听不懂人话,数学次次拿零蛋的时候,睡不着的父亲独自待在客厅的时候就是这幅表情。
“罗、西、西。”
咬牙切齿的一声呼唤,头顶落下一道巨大的阴影,几乎将她整个人吞噬。
噢……
海因里希要变成喷火龙了。戈蒂看地,继续扣手……
“我不在的日子,你、到底有没有每天认真喝牛奶。”
“又不是喝了一定能长高……这东西分人,对你们欧洲人管用……”抬头瞄瞄,“些……”
拜托,她也不想这么矮啊?况且只是在这儿显得矮!真讨厌,她也不想每天被她们这些洋鬼子嘲笑,被她们当作茶几似的撑着手肘,明明她才是最委屈的那一个……!
等了两秒,等不到回音。
“又不是我想的嘛……!”这种时候姿态要够可怜,够委屈。
叮一声,又是整点。时候不早。
“长官,我们该出发了。”艾希礼小声提醒道。
俾斯曼先生将钢笔收回胸口,呼吸、叹气,像是做好了心理建设。
他笑一笑,
“没关系,只是发育的比较晚,没事。”
也不知宽慰的是谁。总归不会是她,戈蒂心想。
“早些洗澡睡觉吧。”哎,他放弃般敲了敲她的脑袋,微微摇了摇头。
戈蒂忍不住问,“……您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