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有骨气的
这个无意间观察到的细节让人有种不太舒服的预感。
随着人群逐渐散去,丛雨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垂首,进了内殿。
床榻上被褥很乱,也算是这段日子的常事,她照旧安静地收拾起来。
桌椅被人撞歪了些,丛雨将床铺好后,迟疑了一瞬,慢慢走过去,一眼便看见了仍摆在桌上的展案。
上面摆放的物件不算齐整。
形状大差不差,尺寸略有不同,莫名让人有些不适的形状让她匆匆看了一眼便低下了头。
椅子上尚未干涸的血迹落入眼底,丛雨沉默了片刻,随后弯腰,一点点擦拭起来。
那上面的东西,少了一个。
···
前凉人历来不甚在意男女大防,于性别从来也无过多桎梏,故而子民无论男女,大多都精于骑射之能。
素来冬狩,女眷也能一同加入。
一路行至宫门,下人早提前备下了两匹良驹,见状也牵了过来。
可汗先利落上了自己的烈马,随即却将正要上马的郑婉拦腰一扯,隔着空往身前一拽,一并锢在了自己马背上。
郑婉冷不丁被他一拽,身子不稳,猛地撞坐在马背上。
体内的硬物受到碰击,又深入了几分。
剧痛遍身,喉间呼吸也连带着停滞了一瞬,才将将恢复如常。
郑婉低眸,缓缓松开了袖下攥紧的手,抬指安静地拭去了额上冒出的一层汗。
可汗一时没有旁的动作,只一直冷眼瞧着她的脸色。
虽说转瞬即逝,但他仍瞥见了郑婉不受控制轻拧起来的眉心。
见此情景,他心下莫名起了一阵畅快,忍不住勾唇一笑,随即扬鞭一挥,驾得身下坐骑极速狂奔起来。
一骑开,万蹄奔。
尘土自一片纷杂声中腾起,逐渐遍布入猎场中。
正是深冬,猎林里一片冷冽,枯木间蛰伏的野兽听得喧嚣的动静,纷纷藏匿起身形。
紧密的队伍也逐渐分散开,各自奔向锁定的猎物。
可汗凭着性子跑了会儿马,直到四周人声渐消,才松了松缰绳。
待马身慢下来,他略收回神,懒洋洋地复去瞧坐在他马背前的郑婉。
猎场里的路未经人修葺过,一路都是颠簸着过来的,女子身娇体软的,本来在马上东颠西崴着就算不得好受,再加上身子里塞着那东西,想来是铁人也要磨掉三分脾性了。
思及此,他索性直接掰过郑婉的脸。
目光落下,他神色不由得一顿。
原想着郑婉倒的确是个有骨气的,一路行来竟是撑着半声也没吭,他便并未上心,只觉得折腾的力道还不够狠。
不想眼下这一会儿的功夫,再瞧见郑婉的脸色时,着实让他暗暗一惊。
唇际血色尽失,呼吸几近于无,已俨然是一幅生气被抽光了的模样。
也不知是她是从哪里借来的力气,此刻竟还能稳稳坐在马上。
可汗锁眉,紧盯着掌心的一张脸。
少女的神情仍是如平日里一般温和,长长的睫毛略一抬,默不作声地朝他看来。
明明是比兔子还温顺的神情,却使得他心下莫名烦躁起来。
该说是蠢,还是在她这掐一把就碎的身子里,当真生了一根叫人碾不碎,打不弯的硬骨。
他很清楚,即便是此刻只堪堪剩了这一口气,方才他若是不停,郑婉怕也绝不会主动向他低头求饶。
他冷冷盯着郑婉,缰绳扯在手里,又是狠狠一拽。
马嘶鸣一声,匆匆受痛停了蹄。
他冷着脸将郑婉往马下一扔,也不再管她死活,直接挥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