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两人在凉子的世界相遇(一)
讨厌隔壁新搬来的邻居。
一家三口,大人感情很好,长的也好看,夫妻俩亲亲热热的,还有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
邻居实在礼貌,搬家时特意送水果来,反复道歉:“实在不好意思,装修声音会很大,实在不好意思。
”老破小就是这样,夜深人静,好几墙之隔的人,整栋楼都要听到他们私密的叫喊。
那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叫做江户川乱步,举家搬到隔壁之前,和我便已经是学校里不怎么会说话的同班同学。
之前只是觉得他毫不费力得到年级第一实在厉害。
能够成为学生会长,肯定具有不同寻常的本领。
仅仅如此的,从来没有讨厌过的,即便他的分数经常压我一头,玩笑有时候开的很是过分。
——如果我的父母不知道乱步的成绩就好了。
那样我便不必在做题做的头昏眼花时,被父母拿“早就写完作业的乱步”数落,不必听“看看隔壁家孩子,再看看你”,更不必因为比不过邻居家孩子挨打。
我所经历的遭遇似乎与他有关,但我清清楚楚的知道罪魁祸首并非是他,百般纠结,十分痛苦,掰着指头责任划分,父亲二、母亲二、贫穷独独占六。
如果我是在山洞里苦苦面壁的苦修者,乱步就是跑来跑去、敲别人脑壳、肆意在阳光下赤脚享受生活的孩子。
家庭也好,个性也好,成绩也好。
我羡慕他。
我嫉妒他。
我选择憎恨他。
做出选择的那一天其实天气很好,七月份的日子,闷热潮湿,老式楼道里的灰尘被热气激发,像被油爆热过的蒜,直冲进鼻腔。
暑假家里只有我有空闲,于是只有我一个人用铁盒里找出来的一块钱做十二站公交车,照护躺在医院里的爷爷。
出门时候忘带钥匙了,是我活该,坐在家门前,流着汗背着手里的单词本,头发、额头、鼻尖,全部湿着、汗着、粘腻纠葛着。
不分季节的厚垫内衣更不舒服。
背到哪一个单词了呢?记不清楚了。
意识到有人走上楼梯已经太晚,来不及站起来勉力维持最后的体面。
来的人是清清爽爽的江户川乱步,吃的是味道的冰激凌,无忧无虑的。
他轻飘飘路过我身边,对待老房子脚下长出的蘑菇似的,哗啦啦一串钥匙拿出来,找来找去,啪嗒一声开门,门缝流出令人向往的冷空气。
真奢侈,出了门空调也不用关。
当我期待他能够发现我时,江户川乱步睁着眼睛略过,而当我想就这样吧,江户川乱步舔了一大口冰激淋,低头问我,要不要进来坐坐。
不。
我未说出口。
江户川乱步皱着眉头,有些焦躁地强调:是乱步大人邀请的,你更应该说谢谢,然后走进来!“不。
”我说出口。
不识好歹的我,让他大声关上了二十四小时开着空调的房间的门。
于是,我要开始讨厌他。
上学遇见不说早安,对上视线偏头逃离,不要在一个小组值日,上台领竞赛奖状特意隔开特别大一条缝隙。
江户川乱步将我堵在既无人烟又没有监控的角落。
不是逼问,是福尔摩斯指出罪大恶极的犯人的拙略的犯罪手法。
他说:“小林凉子,你在迁怒我。
”疑惑的却是其他,“可是为什么?”纸做的盾牌一戳就破。
他是双手撑住我,类似「壁咚」的姿势,情急之下我骤然下蹲,想要从手臂下逃出,江户川乱步却像预知了一样,与我同时下蹲。
彻底无法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