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是她如今唯一能感知到的。
许是濒死之际,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姜逢清醒过来,她敏锐地听到了院外自远而近急急传来的一声“住手!”她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浑身发颤起来,被水洗过似的双眸亮得让人不忍直视。
那小厮急奔进来顾不得行礼,喘着气道:“主母,老爷吩咐了不让闹出太大动静,二小姐受了罚便关去城外知春苑思过即可。
”有了父亲这句话,她的命算是保住了。
劫后余生的庆幸叫姜逢狠松了口气,身子如同一滩烂泥般软绵乏力,难以支撑她站起来。
姜逢透过层层人群望向最高处傲然而立的女人,蒋其文轻挑眉梢,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地上毫无尊严的自己,她的眼神与看一条死狗无异。
但偏偏,姜逢眼尖地看到了她嘴角扬起的不易察觉的弧度。
不对!姜逢一口淤血涌上喉咙,口齿之间满是令人恶心的铁锈味。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蒋其文一开始就没有想要她的命,她的目的从始至终就是把她赶出姜府!“是你!”姜逢不知何处生来的力气,目眦欲裂地冲蒋其文吼道:“是你故意陷害的我,毒是你下的!”她拖着重伤的身躯步步向蒋其文逼近,蒋其文稍一抬手,旁边候着的家丁极有眼色地抡起长棍,重重敲在姜逢膝窝上,姜逢腿不受控制地一软,直直跪了下去。
蒋其文饶有兴趣地看着姜逢血红的眼睛,轻巧开口:“二小姐这是在胡言乱语什么?来人,打出去。
”晕倒前,姜逢眼中最后映出的是蒋其文笑得花枝乱颤的面庞,那是迄今为止,让她印象最深刻的一个笑容。
蒋其文,你心太软,留了我一命。
……知春苑是姜府废弃的宅子,除了从姜府跟着她来的小丫鬟夏绿,里头只剩一个老嬷嬷守着,姜逢将养了些时日,已然能够下地行走了。
她整理了今日的邸报准备出门去一趟书肆,她被赶出府时身无分文,手上只她姨娘偷塞给夏绿的几两银子,这些时日给她治病,早花得不剩多少了。
夏绿虽没有告诉她,但每日看着她与陈嬷嬷愁眉不展的面容,姜逢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恰好附近的半闲书肆已小半年没开张了,她日日看着那书肆老板娘靠在门口嗑瓜子,那铺子里除了她一个活物便再没其他生气了。
姜逢见老板娘那愁眉苦脸的模样也有些无奈,京中邸报盛行,几乎所有书肆都在售卖,她在姜府时也常买来看。
偏偏这半闲书肆,里头皆是些无聊透顶的圣贤文章,这老板娘,真是半分做生意的头脑也无。
不过……姜逢忽地计上心来,买了二两瓜子蹲在老板娘身边同嗑,一来二去,两人熟络了几分,姜逢也顺带把自己给推销出去了。
自那以后,她便每日为付凝玉编写邸报以作营生,收入虽微薄了些,倒也能养活她们主仆三人。
姜逢临出门时被守在大门口的陈嬷嬷拦了个结实:“小姐,近日城中涌入了大量流民,外头兵荒马乱的,您还是不出门为好,邸报就让老奴送吧。
”“为何突然来了这么多流民?”“蘅川一战,顺阳王兵败连失五座城池,两万玄甲军不敌五千魏军,被打得四散溃逃,流民纷纷涌入京城。
如今外头都在传,是顺阳王勾结外敌,蓄意谋反,故意将城池拱手让人。
外头乱得很呢,小姐您一个姑娘家现在出门不好。
”“是吗……”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京城人,顺阳王的大名姜逢自然听说过。
他与当今圣上一母同胞,手握数十万兵权,常年镇守边关极少回京,但京中关于他的传言并没有少半分。
比如,此人身长九尺,生得极凶极壮,嗜血成性,素有“煞神”之称,神挡杀神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