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到了甄老爷这一代,娶了国子监李学士家的次女,又借着连襟的关系,谋了个太常寺少卿的官职。
甄老爷是个不中用的,成日只晓得吟风弄月,亏得李夫人不嫌弃他官场失意,夫妻二人你吟诗来我煮茶,日子过得倒也逍遥。
然年岁愈大,烦恼渐生。
夫妻俩膝下有一子二女,长子甄守业,提不上串,简直是个败家星君托生的。
学问一事无成,成日无所事事,偏爱些奇技淫巧,旁人背地里都戏称他“甄无业”。
眼见儿子甄守业守不住家业,甄老爷是长吁短叹,夜不能寐。
一日不知怎的,忽然灵光一现,想起自家“姻亲兴家”的传统。
甄老爷一拍大腿,暗道自己先前眼光窄了。
早该想到的,这家里的体面,岂能全指望那败家子,还得靠我两个好闺女。
若能觅得佳婿,往后十年、二十年,甄家门楣照样不倒。
再有两个妹妹拉一把,给那臭小子谋个好亲事,余生也不用发愁了。
自打想明白这一节,夫妇俩便一心琢磨起儿女姻缘来。
长女妙仪不负所望,嫁入当朝首辅裴阁老府中,成了嫡长孙媳妇。
那裴阁老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宫中还有位得宠的裴贵妃,圣眷不衰。
这门亲事惹得京中不少人眼红,背地里嚼舌根说甄家祖坟冒了青烟,攀上这等高枝。
偏偏好事不成双。
轮到二小姐甄昭昭,甄老爷和李夫人犯了难。
这丫头模样生得极好,一双杏眼顾盼生辉,笑起来两个酒窝打转,能让人看呆了去。
可惜天性烂漫,说话做事过于跳脱,哪怕有点心眼,也全长在脸上了。
不似姐姐妙仪那般心细如发,说话做事滴水不漏。
这性子若嫁入高门大户,少不得受磋磨,说轻了是吃点亏,说重了被人生吞活剥都不知道。
但若许给寒门新贵,甄老爷又觉得门第太低,委屈了自家这宝贝疙瘩。
挑来挑去,不是嫌这家规矩大,就是嫌那家底子薄。
正发愁时,甄大小姐捎来一段姻缘。
此人姓封名砚,虽是寒门出身却极得裴阁老青眼,如今在圣上面前也是挂了号的,未及而立便掌了户部钱粮大权。
瞌睡来了枕头,这般前程似锦的人物,夫妻俩自然满意。
两府一拍即合,没半个月就过了小定。
待甄昭昭陪甄老夫人礼佛回来,此事已成定局。
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
甄昭昭哭也哭过了,闹也闹了,还绝了食。
连带着气上了姐姐妙仪,把妙仪年初送的一沓销金帕子剪了个稀碎。
这几日更是不许丫鬟们进屋服侍,今日早膳又赌气说不吃。
见屋内后来静悄悄的,旁人只当她又在耍小性子,也没人敢往枪口上撞。
谁知午膳时推门进去一瞧,人影都没了,桌上只留下一封信,明明白白写着此去天涯,与父母恩断义绝。
李夫人一看,先是愣,后是气,随后嘴唇发白,两眼一翻,人竟晕过去了。
甄老爷慌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赶紧让人递帖子请太医。
太医一搭脉,只说是气急攻心,好在方子下得快,药一熬一喂,不多时李夫人悠悠转醒。
只是第一句就红了眼眶:“都是为娘的不好,昭昭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夫妻俩顺风顺水恩爱了几十年,甄老爷哪见过老妻这般模样,一听这话,差点没吓得头发立起来,嘴里说着“胡说八道”,心里却很是发虚。
可这事儿也不能张扬,甄老爷只得悄摸摸地布置人手,一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