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迷踪

    子时的梆子声刚落，林阳贴着药铺门缝往外瞧。青石板路上浮着层薄雾，打更人的灯笼在街角晃成个晕黄的光团。他攥紧怀里的青铜砭石，冰凉的纹路硌得掌心生疼。

    灰鼠突然窜上肩头，爪子指向西市方向。那里每逢朔望子时便会升起磷火般的蓝灯笼，老辈人管这叫"鬼市"——据说能淘到太医院流出的古籍残卷。

    转过三道残垣，喧闹声骤然炸开。戴着傩面的摊主蹲在琉璃厂废墟上，面前摆着半截青铜脉枕。林阳俯身细看，枕面饕餮纹的间隙里，竟嵌着北斗七星的银丝。

    "小兄弟好眼力。"摊主嗓子像砂纸磨过龟甲，"配着这个才叫绝。"枯手翻开《青州志异》，泛黄书页间夹着片青铜残片，边缘纹路与他怀中的砭石严丝合缝。

    玉佩突然发烫，林阳指尖刚触到残片，东头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三个刺青汉子踹翻摊位，领头的捏着个鼻烟壶狞笑："张瘸子，敢偷九爷的货？"

    摊主乌木拐杖点地暴起，杖头雕着的赑屃竟喷出青烟。林阳趁乱攥住残片，掌心传来针刺般的寒意。玉佩青光大盛，残片上的星纹如活物般游入肌肤，腕间顿时浮现淡淡的井宿图案。

    "接着！"张瘸子抛来青布包裹，身形鬼魅般退入暗巷。包裹渗出猩红药汁，在青石板上洇出个残缺的河图。追兵咒骂声逼近，林阳转身撞进间悬着"百草堂"幌子的铺子。

    浓烈的龙脑香扑面而来，穿月白旗袍的女子正在碾药。羊脂玉杵敲击青玉臼的脆响，竟暗合《灵枢》记载的"九宫调息法"。

    "客人要抓什么方子？"她抬眼时，发间银针闪过寒芒。追兵在门外逡巡片刻，竟悻悻离去。

    林阳这才注意到药柜暗藏玄机：当归摆在离位，沉香置于坎宫，鹿茸悬在震位——分明是失传的"神农归藏阵"。女子腕间银镯刻着二十八宿，紫微垣的位置泛着幽蓝。

    "我叫白芷。"她突然扣住林阳脉门，"你身上沾着往生花的味道。"

    急诊室的记忆碎片般涌现。那日救醒的李总指甲缝里，渗的正是这种朱砂色黏液。窗外忽然传来救护车鸣笛，白芷脸色骤变："他们在用活人养蛊！"

    仁和堂顶楼病房弥漫着腐臭。李总蜷缩在床，皮肤下似有千百条蚯蚓蠕动。林阳刚搭上寸口脉，患者突然睁眼，金色竖瞳缩成针尖："他们来了"

    怀中的青铜残片骤然发烫。幻象如潮水涌来：漆黑的宇宙中，十二尊青铜巨鼎环抱破碎的星辰，鼎身药纹正是医祖庙壁画上的《伏羲六十四卦方》。鼎群深处传来锁链崩裂声，某种庞然巨物睁开十二对黄金竖瞳。

    "闪开！"白芷的银针擦着林阳耳畔掠过，将暴起的患者钉在墙上。黑血溅上玉佩，竟被吸噬得涓滴不剩。

    张主任突然从帘后闪出，手术刀寒光直取林阳咽喉。青铜砭石格挡的刹那，火星照亮对方脖颈——那里盘踞着与李总相通的蛇形金纹。

    "主上要活的！"嘶吼声带着非人的颤音。

    灰鼠叼着燃烧的艾草窜上通风口，浓烟触发警报器的瞬间，白芷拽着林阳跃出窗外。夜风灌记长衫，林阳瞥见她后颈若隐若现的星纹——竟与青铜残片注入自已腕间的图案一模一样。

    "子时三刻，星枢归位。"白芷的声音散在风里，"医祖庙地宫藏着答案。"

    玉佩发出清越鸣响，怀中《青州志异》无风自动。月光穿透泛黄的桑皮纸，将老城街巷投射成北斗七星阵。奎宿方位赫然指向医祖庙飞檐下的嘲风兽首。

    地宫入口处，二十年前塌陷的断龙石竟裂开道缝隙。林阳用砭石划过石壁青苔，蚀刻的《黄帝内经》经文下，渐渐显出水银浇筑的星图。白芷的银镯突然脱手飞出，二十八宿光纹在空中交织成浑天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