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陈会计师算盘都不用,心算快过电子计算器;最神秘的是穿唐装的七叔公,罗盘永远裹在真丝手帕里,说是怕沾了洋鬼子的晦气。
西关那块地,政府开价每平米三百蚊。梁律师推了推眼镜,按七叔公的算法,地下至少埋着三丈厚的阴土。
七叔公突然咳嗽一声,从中山装内袋掏出个鼻烟壶,壶底粘着张泛黄的符纸:民国廿三年,省城请茅山派做过水陆道场,超度七十二个沉塘的疍家女。那些冤魂——而且那块地太阴了
得得得!业哥弹了弹烟灰,我花港纸请你来,不是听鬼故事的。直接说,点样破煞
惊蛰那日,七号楼的桩机第三次卡壳。工头老黄叼着红双喜,探头往二十米深的桩孔里看,手电筒光柱扫过坑壁时,他差点摔下去——五根暗红色的棺材角正从土层里刺出来,像巨兽的獠牙。
业哥!挖到七叔公说的......老黄攥着大哥大的手直哆嗦。
继续挖!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开盖的脆响,加三倍工钱。
当第八口棺材露出全貌时,江面突然翻起三尺高的无浪水墙。七口黑棺呈北斗状围着一口赤棺,棺面铜钉全数锈成青绿色,每口棺头都嵌着枚雍正通宝,铜钱被血沁染得发黑。
要出事......老黄想起七叔公的警告,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快撤!老黄刚喊出口,一股裹着小雨的怪风突然从桩孔里冲天而起。那风邪得很,像条透明的巨蟒缠住挖掘机,三十吨重的钢铁怪兽竟被掀翻,打着旋栽进深坑。驾驶室里的阿强只来得及惨叫半声,就被自己操纵杆捅穿了心脏。
次日《羊城晚报》角落登了条新闻:西关工地意外事故善后有序,港商林某亲赴殡仪馆慰问。没人注意到,业哥的奔驰离开火葬场后,拐进了白云山脚的废旧仓库——八口棺材正静静躺在防潮布上
七日后,大屿山宝莲禅寺的智空和尚出现在仓库。老和尚手持九环锡杖,腕间缠着串人骨念珠.
好重的煞气。智空用锡杖轻叩赤棺
业哥把玩着Zippo打火机,火苗映得他眼底发红:大师只管超度,香油钱加倍。
智空和尚的九环锡杖刚触地,袈裟无风自动:此处阴门倒悬,地脉早被八棺镇成了黄泉路,便是佛祖亲临也......
加钱!业哥直接甩出三沓金牛钞票,你们出家人不是最讲慈悲
业哥,不如试试老法子。祥叔从阴影里踱出来,手里盘着对包浆核桃。
悬奈法师出现在业哥的游艇派对上时,穿的是阿玛尼西装,腕间却缠着串人指骨念珠。这个皮肤黝黑的暹罗人扫过在场女星:陈小姐的婴灵该补补了,您背上趴着的小家伙,饿得在啃自己手指呢。
当红影后陈露露手中的香槟杯应声炸裂。悬奈法师笑着递上枚象牙雕的鬼王像:用处女经血泡七天,保你明年金像奖封后。
业哥在船舱底层亮出底牌。八十八个铜瓮在红丝绒桌布上排出卍字阵,每个瓮里传出指甲抓挠声。定金三百万,悬奈法师的假眼在黑暗中泛着红光,事成后,我要浅水湾李宅的镇宅佛头。
七月十五子时,七号楼地下车库里摆起法坛。八十八盏尸油灯围成八卦阵,悬奈法师赤脚踏在铺满犀角粉的地面上,口中念念有词。
起!悬奈法师割破手掌,血滴在铜瓮上瞬间沸腾。瓮口黄符无火自燃,青烟中浮现出无数婴孩虚影,个个肚脐连着血红的脐带,另一端竟都系在法师腰间。
陈会计师躲在承重柱后偷拍,镜头突然蒙上血雾。取景框里,那些婴灵正冲他咧嘴笑,嘴里是密密麻麻的鲨鱼齿。
起阵!悬奈法师咬破舌尖,血珠溅在青铜罗盘上。霎时地底传来铁链崩裂声,八十八口棺木无风自动,在泥地上犁出八道血痕。哑徒突然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