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胭脂吞痴
胭脂吞痴
寅时的井口泛着血沫,像是被胭脂染红的泪珠滴落水面。
我攥紧浸透黑狗血的麻绳向下攀援,井壁的抓痕间粘着缕缕青丝,每缕都系着褪色的胭脂扣——那金丝缠珍珠的样式,分明是前朝女子的妆奁遗物。
玄冥子的金瞳在头顶忽闪,照出井底那团蠕动的黑影:二十八只雕花胭脂盒浮在污水间,盒盖的鸳鸯锁咔嗒作响,每个锁眼都插着半截断裂的玉簪。
"这才是真正的痴煞。"苏青黛的残魂在翡翠簪中轻颤,簪尖指向最中央的描金胭脂盒,"七情化形,脂粉为牢。"
指尖刚触及冰凉的井水,最近的胭脂盒突然弹开。半面菱花镜滑出盒盖,镜中映出的不是我,而是个对镜梳妆的凤冠新娘。
她手中的犀角梳突然裂开,爬出七条红头蜈蚣,每条背甲都刻着"丙戌年重阳子时"。
"闭眼!"苏青黛的残魂突然凝实,袖中甩出的朱砂绳缠住我的手腕。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瞳孔正在扩散,漆黑的井水倒映出无数梳妆女子——描眉的、点唇的、对镜贴花黄的,每张面孔都与我三分相似!
桃木剑在掌心剧烈震颤。我咬破舌尖将血喷向剑身,雷纹乍现的刹那,整口胭脂井突然翻转。
井水倒灌成面铜镜,镜中浮现出六十年前的婚礼场景:祖父手持桃木剑站在喜堂,剑尖挑着的却不是符咒,而是块浸透血渍的鸳鸯盖头。
盖头下传来婴儿啼哭,七个胭脂盒在供桌上摆成北斗阵,每个盒中飘出的青烟都凝成个梳妆女子。
"原来痴煞是未亡人的执念…"我挥剑斩断缠腕的青丝,断发落水竟化作游动的金鱼,"爷爷当年用喜丧养煞!"
玄冥子突然炸毛跃入井底。猫爪拍碎的胭脂盒里迸出半截翡翠梳,梳齿间缠着大婚时的合卺杯。
杯沿残留的口脂突然活过来,顺着剑柄爬上手臂,在皮肤上灼出"痴"字烙印。
"乾坤借法!"我甩出五帝钱钉住铜镜,铜钱嵌入处渗出暗金色液体——那分明是凝固的龙脉地气!
苏青黛的残魂突然虚化,翡翠簪的光华暗淡了几分:"我的魂魄靠琉璃骨维系,每次现身都在消耗你的命格…"
井水在此刻沸腾。二十八只胭脂盒同时炸裂,脂粉凝成个穿嫁衣的女子。她盖头下的面孔由无数女子五官拼凑而成,朱唇轻启时吐出的却是祖父的声音:"风娃子,你可认得这鸳鸯枕?"
嫁衣下摆突然掀起,金线绣的鸳鸯化作七条黑蟒扑来。最粗的那条口中衔着块襁褓布,布料上"长命百岁"的金线正被黑血侵蚀。
玄冥子吐出幽蓝鬼火烧穿蟒身,拽出的却不是蛇骨,而是缠满头发的青铜钥匙——钥匙齿纹竟与八卦玉坠的缺口完全契合!
"这是…"我摸向胸口玉坠,缺失的坎位突然发烫。
钥匙插入缺口的瞬间,整口井突然扭曲变形,青砖井壁褪成梳妆台的雕花木板。
菱花镜中映出骇人真相:苏青黛穿着染血的嫁衣坐在镜前,祖父手持翡翠簪刺向她右眼,簪尖蘸血在梳妆匣上画符。匣中盛着的不是胭脂,而是七个哭嚎的婴灵!
"哥哥救我!"镜中的苏青黛突然转头,完好的左眼淌出血泪。现实中的翡翠簪应声碎裂,簪头滚落的血玉正是她缺失的右眼!
嫁衣女鬼的尖叫震碎铜镜。无数镜片在空中重组,映出千百个梳妆场景:三岁的我偷抹母亲口脂、八岁被祖父用胭脂盒哄骗喝符水、十八岁在阴阳巷替身尸脸上看到脂粉痕迹…每个画面中的胭脂都渗出黑血,在地上汇成巨大的痴煞符咒。
"破!"我将翡翠右眼按入八卦玉坠,坎位迸发的青光裹住整座梳妆台。
苏青黛的残魂与女鬼重叠,溃烂的嫁衣下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