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
深夜的青莲山上清静一片,玉石雕锲的路上映着微光清凉,陆涟一人在清池边默默站着,水波微漾,水面的倒影愈发陌生。
世间不会有免费的馅饼,原先她还揣着些洋洋自得的侥幸心,可人总是这样的,贪念是会吞噬掉一个完完整整的人。
陆涟清楚自己无法驾驭无穷的权势和能力,因为她本质就是个贪婪的人。或许系统让她改易身份是在变相做保护呢,谁也说不准。
她自虞渊归来后就发觉身体的异变,腰腹的青黑纹路有如活物般爬上肋骨,她时常会感觉痛苦。
“爹的,这妖力……在嗜老娘经脉!”
指尖深深恰入掌心,她踉跄着扶着栏杆,青黑纹路暴起发烫,仿佛无数触手同时绞紧脏腑。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她蜷起身子,耳畔传来血脉奔涌的轰鸣声。
陆涟止不住从喉咙里挤出类似兽类吼叫的警告,腰腹的纹路骤然遍布全身。她痛得捏紧那枚玉佩,直到手被玉器划破出血,疼痛稍微让她清醒。
“师尊,弟子求见。”屋外蓦然传来崔择的声音,他急急闯进来,差些没站稳,弯着腰直喘粗气。
陆涟从阴影中踱步而出,下意识把玉佩藏进衣袖里,抬首问道:“怎么这么急匆匆的,是修炼突破有困难吗?”
“深夜便可以去歇下了,不急于一刻,待你突破了这一层,方可抛下睡眠而潜心钻研了。”陆涟此下心绪不定,撇一眼他脸上汗津津的,便随口关切道。
“师尊,您知道……知道温已敛是谁吗?”崔择低头思索片刻后终于发问,他脸色不佳,话语里还带着许颤抖,显然也在疑虑着。
“温已敛?”陆涟重复了一遍后就静静盯着他,好像要看透他一般。起先未置一词,她微微失神,目光失去焦距。
她现在常常想起过去的事情,或许这就是一种老去的感觉。她在游戏里获得永生,不老布灭,变成了真正老不死的妖怪。
经历的死亡都能存档,然后扭转乾坤回到初始,可是副本里的人不会这样,他们会伤会死会离开。
“我原是不知这人,近来常在梦里相见,我又觉得名字读来顺口熟悉。加之……总是这人缠绕梦中,每次我睁眼想看清楚却又不见真切的。哦……对了,徒儿还去问了师兄们,但他们都遮遮掩掩的……”崔择又补充道。
“我也是近日被这梦中人缠得烦了,才来叨扰师尊的。”崔择话音低低的,他的手心是汗,额间也有汗。
世人皆知,温已敛已被陆涟手刃,挫骨扬灰,这世间早已把这个名字铲除殆尽。
一枚红叶飘然,陆涟拣起一片夹在指间。许多模糊的碎片在记忆里发出凌厉的光。
“怎么突然梦到了,你怎么会梦到,你认识她吗?”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听闻这话,崔择莫名觉得心头酸涩,一摸竟然坠下泪来:“师尊,敢问她是谁?”
“师尊,怎么回事,我怎么哭了……”他努力想记起什么,可是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只有无数模糊的剪影。
“你真的想知道她?”陆涟叹了口气,回归到波澜不惊的状态,并没有直面疑问,反而转移话题:“那你还记得本尊接你来青莲派之前的事吗?”
“不记得了,全然不记得了。”崔择连忙摇头。他对现世记忆残存极少,只记得被人从人间接到青莲山,其余的一概都只有零星半点模糊片段。
陆涟嘴角微抿,这样子显得刻薄又无情,不过他因着落寞失神并未看及。
“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
“可是……师尊,我梦到很多很多……我梦到……”崔择努力回想那段回忆,只觉得心跳得极快,试图再忆回梦里让自己心悸的画面,都是徒劳无功。
“你可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