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这个家无人能替她这个刚刚步入社会的应届生分担年迈老父亲的养老问题。

    虽然关准带的学生与老同事们会和她交替着陪护，但天塌下来，压力也只会落在她这个亲生女儿身上。

    关纾月硬扛了几年，正当她以为自己终于能够独当一面，不再会被已成定局的病魔吓哭时，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

    那天，医生告诉她关准放疗后大出血，随时都有休克的可能性，多个器官正罢工走向衰竭，根本没有继续治疗的必要。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爸爸解释，让他从宝贝女儿的嘴里听到类似于“回去等死吧”之类的话真的很残忍。

    霎时间，关纾月退缩了，心智与行为全部都回到了长不大的中学时代。

    她把关承霖叫到医院，命令他去告诉他亲爱的爷爷“这个病我们不治了”，就是不愿亲自露面。

    关承霖听话照做，从病房出来后，他面无表情地哭了很久很久，可她却胆怯地选择视而不见。

    将这沉重任务推脱给一个刚高考完的准大学生时，关纾月似乎忘了那个孩子也才成年不久。她让他决定关准的生死，不亚于逼他亲手拔掉呼吸机、了结至亲的性命。

    关纾月想，她确实应该代替小霖做劝说工作，那是她欠他的。

    即便恐惧依旧，她也认真点头。

    “等姐姐醒来，我会找个合适的时间好好劝说的。不过你可以不进来吗？有些话题我想和她单独聊聊。”

    关承霖将她的手揣进口袋，身体也依偎向她。

    “好，谢谢你。要是中途感到难过、大脑空白、说不出话，那你就叫我进来。不要勉强，我也不希望你伤到自己。”

    “不用，我可以的。”关纾月深吸一口气，挂着泪花无奈苦笑，“你也不看看我几岁啦？如果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心智不成熟，处处都要依赖别人，那我觉得我根本就对不起爸爸。没把他的遗愿记在心里，我比大哥还不孝。”

    咽气之前，关准在记事本上艰难地写下了一行遗嘱。

    大部分文字都歪歪扭扭重叠在了一块儿，唯独“要坚强”与“要独立”这六个字仍保留了一股遒劲魄力。

    关承霖想，今晚夜空中的某颗星星会因感到欣慰而闪烁不停，爷爷放心不下的小女儿这次应该真的做好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