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彼岸
——他今天出院,说想先见你一面。
这是他新的手机号码,你们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
只要别忘记我之前和你说的话。
这段时日里,手机讯息栏静悄悄,我和裴恩珉之间也始终静悄悄,直到此刻,许政厚试图打破这片沉默。
但我盯着那串号码许久,始终没有按下,思绪只是沉沉地陷回那一天。
那天,泪水模糊了我的视野,我看不清裴恩珉的表情,唯一看清的是自己多麽丑恶——原来b起难过,我内心更多的是庆幸。
我把裴恩珉的不幸视为自己的侥幸,暗自期待他滚到沙发下的拼图再也找不回来。
意识到这一点後,我仓皇逃离病房,什麽都没拿,在眼泪落下以前不断地跑。
直到看见外头雨丝交织如瀑,才终於停下脚步,在门口放声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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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有什麽落上肩头。抬眼时,泪水滚落,裴恩珉的脸一霎清晰。
「……冷。」他哑声说。
我一僵,立刻将大衣脱下来想盖到他身上,但他手横过来,轻轻替我掖好衣袖。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是来替我送外套的。
当他收回手时,彷佛一并带走我的心跳。
「……你呢?你不冷吗?」
我用手背抹掉眼泪,发现他身上只穿了单薄的病人服。
「嗯,不冷。」
他似乎一路追过来,呼x1有些热,带着轻浅起伏。
「可是,你的身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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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好。」
「……你就不怕被人看见吗?」我不si心地问。
他竟然为了我跑下来,点滴呢?伤口呢?真的没关系吗?我值得吗?
下一秒,他撑开我落下的伞,深蓝se的花在眼前盛开,挡住我们俩的脸。
「这样就看不见了。」他回眸,对我浅浅一笑。
我们俩一时无话,并肩站在屋檐下,听着潺潺雨声和彼此的呼x1。
我努力收住眼泪,连他的沉默都不想浪费。
「我们是因为这样才分开吗?」他忽然问。
「……什麽?」
「因为我的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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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住半晌,终於挤出声音:「……我不知道。」
大雨尚未停歇,我的声音变得好远,好轻,好薄弱。
「交往这一年多来,没收过一束花、没有电影约会、没有一起逛过街,没见过彼此朋友,甚至连你家我都没去过……」我苦涩一笑,「你问我,分开是不是因为你的身分?裴恩珉,我真的没有答案。」
谈起这些回忆,我信手拈来,因为这些点滴已被描绘无数次,就像一首太熟悉的歌,无论从哪一句开始,我都能为他唱下去。
他沉默许久,最终吐出一句:「……月季,对不起。」
我呼x1一顿,抬头看向他。
「我不知道,自己这麽……差劲。」
他低头凝望着我,眉头紧拧,眼里浸满悲伤。
「这两天我总是在想,为什麽唯独失去与你的记忆。现在我知道了……也许,我只是想美化自己,忘记自己多麽糟糕……这让我对自己,很失望。」
最後三个字轻轻飘进我耳里,我却浑身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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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对,他为什麽要责怪自己?
他是众人仰望的所在,美化、差劲、糟糕……这些词一点都不适合他。
这不是我想要的。
也许我错了,我不该来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