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剑
—与其说是暧昧的偏爱,不如说是算计和利用。斩清不理他时倒还好,人多看他的每一眼里都夹杂了许多不明深意。他被当成了一杆枪,而枪头对准了谁,不言自喻。
明也有些可怜断水了。
启程这几日以来,斩清几乎停止了任何同断水的不必要交流,哪怕不得已,一句话里也很少超过五个字,甚至于明目张胆地无视。
被冷落在一边儿的剑灵看起来要碎了。
所以明也躲在车厢里不露头,留修士和他的剑灵对坐篝火边,单独相处,也有他自己的小心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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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肩而过的时候,明也冲剑灵眨了眨眼睛。
剑灵呢?
也侧目看了小郎中一眼,眸中凌冽的冷和恨几乎凝成了实质——他并不需要谁的可怜。
如果是十年以前,明也早便死去了。
可现在的断水已不敢动手,甚至要陪着笑把这人照顾好。
妒火啊。
不啻于一种蚀骨折磨,几乎要把断水所有的耐心都烧尽。
面上撑不起强装的镇定,怨毒色在表情崩裂时扭曲了一整张脸。
又被修士无声的冷嘲浇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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缰绳勒进了剑灵的手心中,毛刺刺的麻绳来回蹭着,磨开一道深深血痕。心口的痛楚叫他眼前发昏,几乎抓不住缰绳,只好在手上缠了一扣又一扣,免得真得松开了手。
越发深重的无力感席卷断水身心,他已然是个废物了,可悲哀的是,即便这样,斩清依然信不过他,依然时刻提防着他。
他咬烂了下唇也想不出一点儿破局的办法。
血液和死亡的气息紧紧缠缚着这具越发伶仃的躯体,那就像是个遍布孔洞的筛网,断水甚至分不清满嘴的甜腥是源于破烂的口腔本身还是自喉间涌来。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枯坐在白骨之间,等了好几百年,可少年却始终不曾出现。
那个执拗的,冷傲的,不可一世的少年,简直狂妄到了极点,必要修习世上最玄奥的功法,喝最烈的酒,骑最快的马,登最高的山,使最利的剑。
却有一双过分温暖的手,握住剑柄时那么坚定,抚摸剑身时又那么轻柔。
少年满心满眼地欢喜,又别扭地不肯表现出来,只是爱不释手地一遍又一遍擦拭和端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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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珍重你的。”
“我叫斩清,你就叫断水吧。”
“你是我的剑,属于我一个人的剑。”
“我来带你走。”
……
被抛弃在孤寂中的剑灵发了疯。
他哭着,尖叫着,嘶嚎着,他求饶,他认错,苦苦哀求,在无光的黑暗中自顾自上演感人肺腑的戏剧,却只有回声应和他。
主人,主人,主人……
斩清抬起手,轻轻揩去了剑灵眼角滑下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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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下泪水也红艳得骇人,落在修士的指侧,像一粒血珠。断水已经不再哭喊了,可是泪却不停。
斩清指尖没有来得刺痛了一下,不过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地方,他不太确定。
梦醒来时恰逢天际的最后一丝光也被夜幕吞噬,一样的黑和冷叫断水战栗,可是天上有月亮。他坐起来,看到明也正蹲在车底画无意义的圆圈,而斩清在不远处眺望着来时的方向。
身上的伤口被处理得很妥当,重新缠好的布条又白又软,还没有被血渍浸透。他起身,动作使得车架发出些让人牙酸的声响,于是明也叫起来,斩清也回头。
“啊,水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