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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黎明时分,山间的雾气还未散尽,五道身影已经伫立在塌方现场。雷啸像尊青铜雕像般立在最高处,铁锹深深插进泥土里,古铜色的肌肤在晨光中泛着金属般的光泽。他没有说一个字,只是抡起铁锹,狠狠铲向地面,那一声闷响仿佛吹响了冲锋的号角。

    “分区作业。”沈凯阳的声音在晨风中格外清晰,他捡起一根树枝,在泥地上划出四道笔直的线,将整个塌方区域分割成整齐的扇形,“每人负责一段,最后在中间汇合。”这一次,没有人提出异议,甚至连陈昊宇也只是默默走向自己负责的区域,弯腰拾起了铁锹。

    日子像被按下了快进键,每一天,太阳升起又落下,五个身影在废墟上机械地重复着相同的动作:铲土、装车、推走。手掌上的水泡破了又长,长了又破,最终结成了厚厚的老茧,摸上去像树皮一样粗糙。作训服被汗水和泥土反复浸透,硬得像铠甲,在阳光下散发着刺鼻的酸臭味,却没人有精力去换洗。

    沈凯阳的腰伤复发了,每弯一次腰,都像有人用烧红的铁棍捅进他的脊椎,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视线一阵阵发黑,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有在夜深人静时,当项北方温热的手掌贴上他的后腰,他才会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少年的掌心粗糙得像砂纸,却奇迹般地缓解了那种钻心的疼痛。

    !轮不到你在这说三道四!”

    陈昊宇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震住,缩回了床里不再作声。雷啸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们都有很大的怨气,我也知道。其实在这里坚持的,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罢了。”他抬起头,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我们到底在坚持什么?是清理塌方么?还是……只是,每一个人,都有什么想要证明的东西。”

    “我可没有什么想要证明的,问问你们几个吧。”陈昊宇闷声道。

    沈凯阳望着窗外的暴雨:“我只是在想,我们拼命挖了这么久的泥石流,它真的能被我们几个人徒手铲平吗?还是说,我们只是在给自己一个赎罪的借口。”他的目光扫过雷啸。

    “凯阳,别这么说……”陆空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陈昊宇冷笑:“赎罪?这个词用得真妙。雷啸用蛮力折磨自己,沈凯阳用‘正确’折磨别人,陆班长用沉默折磨所有人。我们到底是在赎罪,还是在用新的错误掩盖旧的?”

    雷啸猛地站直:“你他妈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陈昊宇不紧不慢地说,“你觉得自己是在替陆班长扛责任,可实际上,你只是在满足自己‘赎罪’的执念。你越拼命,就越证明你过去的错有多深。你根本没放过自己。”

    雷啸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那不然呢?难道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种赎罪,真的有意义吗?”陈昊宇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塌方不是我们造成的,可我们却像罪人一样拼命掩盖它。我们害怕处分,害怕承认失败,可这种牺牲,真的值得吗?”

    “有些东西,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沈凯阳说。

    “那是什么?是集体荣誉?是军人担当?”陈昊宇反问,“可如果连我们自己都骗,这份荣誉还有意义吗?”他环视众人,“别自欺欺人了。我们只是在用集体当遮羞布,好让自己不必直面真正的恐惧——陆班长怕被否定,雷啸怕失去陆班长,你,沈凯阳,怕承认自己其实没那么‘正确’。”

    雷啸低吼:“闭嘴!你懂什么?”

    陈昊宇耸耸肩:“懂我们都在演一场戏,雷啸演赎罪的野兽,沈凯阳演救世主,陆班长演沉默的牺牲者——可这场戏演到最后,谁都没真正解脱。”

    陆空深吸一口气:“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陈昊宇沉默片刻,雨水敲打铁皮屋顶的声音填满了这段空白:“该落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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