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R)
如此相像,那拥有旧时容颜的故人来此停留,就好像于那晚留住了墨翟,让后续的遗憾和错过不得发生。
这个认知让公输班缓了好久,酸胀的情绪满溢于胸,欲启唇说话而不得,只是低低地喘息着,他的眼眶酸涩得好像要落下泪,于墨翟怀中默默侧身蜷缩起来,无声的泪流浸湿脸庞,整个人都在轻轻发抖,捂住眼睛发出一声微弱的哭喘,没有道理的,明明是他先作弄着挑起墨子的欲望,先承受不住的反而是他。
他们为墨翟的理想信念有过分歧,争吵置气过,曾经的同路人甚至于殊途分开,也在王宫中作为敌手锋芒逼人比会机巧,算得上一句故友,也称得上对手,他应该狠狠嘲笑墨翟的狼狈,狠狠讽刺他那“不利于人谓之拙”的学说为他带来什么,狠狠指着这个乱世问他可曾终结,可他只是沉默地看着他,泪从眼中滴落,他依然会为墨翟过于宏大沉重的兴利除害的志向未被实现而悲伤。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墨子慌张地问着未来的自己,为公输班过于激烈的反应,他以为自己做错了事,充满歉意地看着,想上前安慰却又不知从何下手,不敢用力般虚虚抓住公输班被汗濡湿的手心。
“没什么,依智只是有点过载,让他休息会吧。”墨翟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背脊,温柔安抚着,将他急促到不正常的呼吸理顺,他知道公输班在难过什么,为他的离去,为他的命运,为墨家隐没于烟的未来,他想告诉墨子后面发生的一切,却只能将所有话语撕碎吞咽入自己的喉间,化作满腹沉默。
墨翟见证了弟子的情投意合成家立业,唯有他仍孤身一人,漫漫长夜中,过往的念想变成了梦魇,他感受着掌下逐渐平稳的呼吸,默默想着,但是,依智,没事的,这是我选择的路,而墨子他将于明早义无反顾地踏上旅途。
他们之间有墨子暂时无法理解时光,他看着他们有情人间缱绻的氛围,那是他还未知的领域,是属于未来的他,但终将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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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恢复精神的公输班被墨翟带去清洗,他打着哈切趴在浴桶边缘,“打住,我不想再来了,明早还要去验收春耕的器具呢。”
随着墨翟的动作那白浊混合着水液流出,公输班懒洋洋地快要睡着,感受到身后墨翟依旧不曾抒发的欲望,神色里是往日的狡黠机敏,似是料定墨翟不会为难于他。
墨翟也不恼,只是亲了亲他的发顶便自行解决,他们还有着很久、很久的时光。
墨子则按照墨翟指示,将狼藉的床铺都换了个遍,他听到隐隐的谈话声和水声传来,似是诉说着永恒的承诺。他在二人之后前去冲洗,回来时,墨翟正将窗户打开,散去一室旖旎情欲之气。
月光悄然洒落于屋内。
墨子至楚十日奔波,他睡过破屋,走过泥泞的小路,也曾看过高悬的月亮。于山道上,萧萧风草,沙沙作响,如海面般在无垠月色下翻涌,他不曾害怕孤身一人,只是坚定地走着,思绪却飘向了远在楚地的公输子。
他的情绪在今晚的月光中无所遁形。
他抱住了他的月亮,而月亮也落于他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