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物
会客厅时,梁椟似乎已经等了不少时间,茶杯都空了,桌上的点心也只剩了小半。
陶珑定睛一看,拿来招待他的茶点居然是绿豆糕。
记忆里,朱清研提起过,梁椟第一次被发现不能吃豆子,就是因为小时候贪嘴吃了块绿豆糕,之后发了足足一天的高热,嗓子也肿得连水都喝不进去……罢了,还想这么多做什么?横竖他的事儿现在都与自己无关。
陶珑目不斜视走过梁椟面前,在上手坐定后,才十分客气地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
”不知怎的,梁椟像是喉咙被堵住了似的,哑然半晌,挤出一句同样客气的“好久不见”。
陶珑瞥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刺了句,“我以为陆氏那边正忙着给烂摊子收尾,没空谈生意呢。
”梁椟立刻拂去了心里那些不必要的愁绪,笑道:“不谈生意,我们靠什么吃饭呢?”不打算继续闲聊,陶珑开门见山道:“您说今日要来谈生意,说说看怎么个事儿?”按捺下心底的那股异样,梁椟道:“我打算月底动身,前往南海。
”陶珑挑眉问:“你这是想让我一起?”“若是可以,那自然最好。
不然就劳烦您给那位巡抚大人去信一封了。
”话落,梁椟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已经习惯以杜成风的身份与陶珑交谈……哪怕如今在她面前已经不用伪装。
陶珑没有立刻给出答复,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手上的玉镯。
看着她的动作,梁椟也有些出神。
那只镯子是两人刚成婚时,朱清研送给陶珑的。
自此陶珑再没将镯子摘下来过。
之前陶珑用镯子来试探他的种种行为,梁椟都看在眼里。
可那时,他并未料到之后还会发生如今这些事,叫自己不得不坦诚身份。
梁椟依旧觉得,不告诉陶珑真相,或许对她更好。
“可以。
”陶珑停下手中的动作,干脆利落给出答复。
梁椟虽早料想会是这个结果,却还是在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至于雯芳,大概是最惊讶的一个。
她自以为小声地凑到陶珑耳边说:“这都九月了,月底去南海,咱们过年还回不回来了?”陶珑有些惆怅的想,这音量大小,别说梁椟,恐怕窗外的麻雀都听得一清二楚。
但顾及小姑娘的面子,她没有拆穿,随意道:“那不也挺好?南海的冬天多暖和。
入了冬,金陵也少不了要下场大雪呢。
”她这态度几乎是打定主意要去了。
雯芳懊恼的抿紧了唇,再不多说,只是没好气的瞪了梁椟一眼。
梁椟:……他当然能猜到雯芳想的什么——无非就是怪自己又把她家小姐拐走之类的事儿。
但梁椟总不能大喇喇站在她跟前说:“别想了,我跟你家小姐已经没可能了,你且放一千个心吧!”这成什么了?何况即便他这么说了,雯芳也未必会信。
定下出发日期,商谈就算告一段落。
梁椟清楚到了自己该告辞的时候,可凳子却像粘在身上一样,叫他怎么都站不起来。
而陶珑也只低头喝茶。
没有半分要开口送客的意思。
屋里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梁椟有些不自在,搓了搓衣袖,没话找话道:“织造司的案子应当快要结束了。
”“嗯。
”“吕光的事……现在还不是揭穿他的时机,证据不够,所以还要再等等。
”“嗯。
”陶珑像尊无论如何都会应答的塑像,端坐高台之上。
从前是,如今也是,一直都在梁椟够不到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