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误国
什子皇妃,至少也该配个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世家郎君。孟开平便是再英武过人,也抵消不了他出身卑劣的事实。
常言道,背后不可说人短。眼看正厅已酒过三巡,客皆微醺,就在此时,外间响起一阵通传——
元帅到了。
终于来了个能镇得住场面的,齐文正与符光等人闻声立时便松了口气。
这位大爷跟甩手掌柜似的,也不知去哪儿闲逛了,徒留他们在此费力应付许久。偏生抚州这群不怀好意的降将一个赛一个地能喝,觥筹交错数回合,齐文正都快被硬生生灌倒了。
“廷徽!”人还没迈过门槛,齐文正就迎了上去,扯着他匆匆向里走,“你可算来了!等你许久,怎么带兵出府也不知会我……”
说着说着,齐文正却突然哑了声。
孟开平一袭玄黑披风大步而来,他穿得肃杀,眼角眉梢却皆是藏不住的喜色,不知碰到了怎样喜上眉梢的大好事。
见了他,满厅的人一瞬便止住了交谈,搁下酒杯尽数起身,而在乌压压的男人堆里,那一抹亮色显得尤为醒目——天水蓝的云锦斗篷上绣着熠熠生辉的银丝竹纹,身量纤长,步步生莲,显然是位娇客无疑。
怪哉。不是说这棵铁树受了情伤,堪破红尘了吗?
齐文正惊奇地看了好几眼,因风帽所遮,他看不清女子的面容,但他看得清孟开平的手扣住了女子的细腕,牵着她一路走过。不光他看见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见了。
“真乃奇事也。”齐文正顿了许久,才啧啧感叹道,“廷徽,难得见你如此,不知这位姑娘是?”
是谁?呵,他刚收获的俘虏呗。
师杭本想出言冷嘲两句,却被男人捏了几下以作警告,那力道,分明是不准她此刻答话。
人在屋檐下,思及下落不明的张缨,思及尚在府中的阿弟,师杭最终还是咬牙忍了。
“思危兄,这称呼倒唤错了。”孟开平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回道,“你怕是没见过,这位,是我未过门的夫人。”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就连师杭自己都被惊住了。可孟开平却很从容。他像是演练了千百遍,大大方方替她揭了风帽,请她认一认诸位同僚。
“筠娘,这位是我的义兄。”孟开平右手倾向齐文正,郑重道,“江西一路多亏有他相伴,否则我可就无命在此了。你我理应先敬他一杯。”
在旁侍候的婢女十分有眼色地呈了酒来。孟开平右手取过,左手又递给师杭一杯,而后一饮而尽。
师杭自小出入豪宅,赴过宫宴,可还从没有哪一次教她如此无措过。孟开平的动作太果断了,没给她留半点余地,于是她只好端着那杯酒立在原地犹疑。一时间,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齐文正同样没想到孟开平头一杯酒会敬给他。他们有情分,也互有争斗,孟开平本不必如此相让的,但他既然让了,齐文正便不能不承这个情。
“廷徽。”齐文正也端起了酒,客客气气道,“江西大胜,功在全军,何须见外。”
说罢,他又转向师杭:“弟妹,在下虚长廷徽几岁,厚着脸受他一句兄长之称。往后你便是自家妹子了,恰好我夫人亦随在军中,你与她可要常来常往。”
旋即,他抱拳示意,一饮而尽。
师杭被他一句“弟妹”唤得直冒冷汗,然而眼下不幸被架在这儿,临阵脱逃怕是不成了。
其实都怪始作俑者孟开平太了解她的个性了。师杭这个人,一贯是遇强则强,吃软不吃硬的。你若是对她疾言厉色,她定然会以牙还牙;可若是对她客气有礼,她便无论如何也干不出下人面子的事。
孟开平将她推到了众目睽睽之下,于是她只得默然捏着酒杯,将杯中辛辣的温酒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