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身遁走时，听见身后传来照影镜龟裂的脆响。像三百年前乱葬岗那夜，他替我挡下符箭时，照影镜碎掉的声音。

    3

    清瑶峰的忘忧花，又一次凋零了，枯萎的花瓣在风中飘落。蹲在清冽的灵泉边，机械地浣洗着沾满药汁的裙摆，泉水清澈，倒映出我腰间那枚通讯玉简上细密的裂痕，也映出我茫然空洞的眼神。

    昨日，我照例给外门弟子讲《灵草辨》，讲到忘忧花需灵识温养三月时，忽然想起他当年在药庐说的话：你的灵识虽弱，却比谁都适合养这种心魂类灵草。那时的沈砚之眼中闪烁着期许的光芒，仿佛看到了我拥有无限可能的未来。

    可如今，我却连一株忘忧花都养不活。

    镜中沈砚之正摩挲一枚旧玉简，玉简上蝶纹已褪色。他指尖凝灵力，在虚空描摹新蝶翼，低声呢喃：第三百道……够不够让她听见

    我的指尖不由自主地抚上镜面，仿佛能穿越时空，触碰到那个遥远的瞬间。画中的少女眼神清澈，笑容明媚，与如今的我判若两人。

    三百年了，从练气期到金丹初期，我始终是全宗的笑话。

    一个开灵识如聋哑的废物。每一次修炼，每一次尝试，都伴随着同门弟子的嘲笑和轻蔑。

    我曾无数次想要放弃，想要逃离这个充满恶意的地方，但每每想起沈砚之，想起他在乱葬岗用照影镜为我挡下三十道符箭，脊骨几乎被威压碾碎，却还扭头笑道：小哑巴，记不记得屏息诀

    想起他在我被主峰长老罚跪时，温柔地安慰我：我新创了灵蝶传音术，等你能看见蝶翼上的咒文......默默在我膝下垫上聚灵草席。

    我藏得很好，连自己都骗了，

    直到看见苏绾绾腕间的同心玉简。那熟悉的蝶形纹路，如同利刃般刺穿我的伪装，将我心底的秘密暴露无遗。

    似乎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可能主峰长老说的没错浊灵根就不配修习。

    第二天清晨，我将整理好的传音符手稿交给外门执事，语气平静地道：麻烦转交给执法峰，就说……

    清瑶峰以后不再领传讯玉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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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苏绾绾的身世曝光那日，我正在外门给新进门的弟子继续讲《灵草辨》。

    当初论道大会上她当众祭出灵蝶双生契，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出现了一道七彩霞光，霞光中，两只灵蝶翩翩起舞，交相辉映，映照着苏绾绾明艳动人的脸庞。她说这是沈砚之当年在妖界救她时种下的。

    他说，灵蝶能替我看遍三界美景。她指尖掠过蝶翼，望向沈砚之的目光像淬了灵火，其实我知道，他是怕我开灵识时太痛。

    万妖谷圣女底下弟子的窃语像灵蛇般钻进灵识，难怪沈师兄总画半幅画，原来是等灵蝶补全！沈师兄的结道妻子竟是妖界圣女！一时间，宗门内外议论纷纷，各种流言蜚语如同野火般蔓延开来。

    听到结道妻子四个字时，我感觉心口像被巨石狠狠撞击了一下，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再也无法集中精神讲课。今天就先讲到这吧……我强作镇定地宣布下课，然后匆匆抱着药篓离开了授课室。

    路过演武场，听见几个弟子议论：听说苏仙子的灵蝶能共享灵识，沈师兄当年救她时，怕是已经动了道心吧

    路过演武场，听见几个弟子议论：听说苏仙子的灵蝶能共享灵识……嘘！小声点！另一个弟子神色紧张地打断他，我刚听我师兄说，万妖谷来人了，说是沈师兄当年救苏仙子时，屠杀了好多幼妖炼制法宝！不会吧沈师兄怎么会……谁知道呢……听到这些议论，我感觉心口像被巨石狠狠撞击了一下。

    演武场的风突然卷起黄沙，他的剑穗扫过我发梢：清瑶峰的忘忧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