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半,黑衣人伏在驿站屋顶瓦片间,吹了一夜的冷风,打了个喷嚏:天杀的江大小姐,属蜗牛的吗,走得也太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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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马车上,我正无聊呢,就听到素枝扒着窗子惊呼:小姐快看,那里有个昏倒的白衣公子。
我放下手中正啃了一半的糖葫芦,挤了过来,眼睛发亮地望向窗外:帅不帅
果然顺着素枝指着的方向,瞧见个眉目如画的男子倒在草丛中,玄色腰带缀着的羊脂玉佩随呼吸微微起伏。
好帅!我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叫停了马车,和素枝一起蹲在官道旁,看着帅哥吸溜口水。
见素枝正要开口,我连忙把糖葫芦塞进她嘴里当消音器。
别出声!我揪着裙摆往马车后缩了缩:这场景我熟得很,捡男人会遭遇不幸,第一费银子,第二费粮食,第三说不定就要家破人亡了,不捡不捡!
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素枝被糖葫芦噎得直拍胸口,含混不清嚷道:可这位公子比顾大人都俊!
俊有什么用,又不给摸,我拉着素枝回到自家马车上。
素枝趴在马车窗框上,望着渐渐缩成墨点的身影,托腮长叹:多俊的公子哥呀,就这么扔在路边,好可惜啊。
又可惜上了没事,我让老周去驿站报官了,这么帅的男人昏倒在路边,都入夜了,这是多么大的公共安全隐患。我掏出颗话梅糖,吧嗒吧嗒在嘴里含着。
素枝看着我瞪圆了杏眼:您什么时候......
我们下马车的时候,放心遇事不决找官府,不会错的。
此时,七八个衙役呼啦啦围住躺在草丛里的宇文瑾,听说这里有孩童走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咳。宇文瑾不禁用折扇遮住半边脸,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终于体会到被当街拔了毛的孔雀是什么心情,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话:江思姝,你给小爷等着。
春天的柳絮像撒欢的雪片到处乱飞,素枝拿着绣帕在我身上轻扫:小姐,咱先在这古月县歇歇脚,前面不远就到了。
街上传来吆喝声:卖身了!上好的奴仆只要十两!
我本不想停下,只是一眼扫过集市上那个被麻绳捆成粽子的灰衣少年,就知道好玩的来了。
那少年膝行两步,仰头时脖颈绷出好看的弧度,偏要挤出两滴眼泪:姑娘行行好,家母病重,只要十两银子,买我回去劈柴挑水吧。
我蹦蹦跶跶围着他转了两圈,指尖戳了戳他肩膀,故意说道:你长得好像有点眼熟,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姑娘认错人了。他垂下眼睫。
小姐,十两银子好划算的,我们就把他买回去吧。素枝跟在我身后叽叽喳喳。
成交!我利索地掏出荷包,蹲在墙角的牙婆甩了烟袋,接过银子。
不等少年反应,我转身就拽着他往东市走。
怡红楼朱漆招牌下站着个涂脂抹粉的老鸨,正捏着帕子打量来往行人。
小姐,你饿了也不能来这啊,这可不是吃饭的地方。素枝扭扭捏捏地轻语。
我当然知道,不仅知道,还把少年往前推了推:新到的货,五十两。
哎呦,这眉眼比我这楼里的头牌姑娘还俊!老鸨的丹蔻指甲就要摸上宇文瑾脸颊,被他偏头躲过。
何止啊,这腰细腿长的,哭起来梨花带雨,当个唱曲儿的小倌正合适,现在只要五十两!我故意不安好心地在他脸上扫来扫去。
看着他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心里开心得要死。
虽然他特意往脸上抹了灶灰,粗布衣裳还沾着马厩草料,可是我下载过反诈app啊。
老鸨迅速往我手里塞了个鼓囊囊的钱袋:五十两,姑娘可别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