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只是苍白得像是从冰棺里刚刨出来的,连攥着她的指尖都沁着凉意。
这位公子……她舔了舔唇上沾的糖霜,你认错人了吧
谢珩身形晃了晃。
前世替他挡箭时都不曾发抖的手,此刻竟连片轻纱都抓不住。
姜绾趁他怔忡,猛地抽回衣袖。
绸缎撕裂声惊动了满殿宾客。数十道目光箭矢般射来时,她慌不择路地去抓案几稳身形,却碰翻了盛樱桃毕罗的青玉碟。
殷红果浆泼了谢珩满身,在他心口洇出朵狰狞的血花。
登徒子!姜绾抄起盘中酱肘子糊在他脸上,光天化日调戏民女,谢家便是这般教养!
满殿死寂。
谢珩白玉似的面颊沾着酱汁,缓缓抬手捂住心口。指缝间溢出暗红血迹,将肘子上的桂皮八角染得猩红刺目。
绾绾……他踉跄着栽倒前,唇间溢出的气音烫得姜绾耳尖发麻,这一世……我绝不负你……
姜沅冲过来时,正看见小妹拎着半截肘子骨呆立当场。
酱香混着血腥气在殿内弥漫,像极了前世谢珩与姜绾大婚时,合卺酒里掺着的鸩毒。
碎玉阁偏殿
太医提着药箱退下后,姜沅反手锁了门。
你与谢珩究竟……
阿姐!姜绾突然从袖中抖出块油纸包,御膳房的蜜汁火方!我藏得可严实了,那群羽林军愣是没搜出来!
姜沅盯着油纸上熟悉的王记暗纹,突然想起前世谢珩书房里那摞信。
每月初一,青州总会收到京城寄来的蜜渍梅子。她原以为是谢珩良心发现,直到咽气前才从仆妇口中得知,送零嘴的是个总蒙着面的小娘子。
啪!
姜沅一巴掌拍掉妹妹手中的肉,在对方震惊的目光中冷笑:从今日起,你每偷吃一口,我便往谢珩药里加一钱砒霜。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谢珩昏迷中仍紧蹙的眉峰。
姜绾不知道,她随手糊出去的酱肘子,正静静躺在谢珩枕边。
桂皮香气缠绕着血腥,像极了他们纠缠的前世。
2
姜沅盯着案几上堆积如山的庚帖,朱笔在霍骁二字上重重画了个圈。
北疆逃荒来的孤儿,三年前入京考武举,昨日校场比试一箭射穿七层铁甲……她指尖叩着桌案,忽而冷笑,这般人物,倒配得上给绾绾当赘婿。
春桃缩着脖子往门外蹭:大姑娘,二姑娘还在祠堂跪着呢,说是不给肘子就绝食……
绝食姜沅撂下笔,从袖中抖出个油纸包,把这包‘鹤顶红’送去,告诉她,啃完这肘子,我亲自给她刻碑。
姜府西墙
霍骁蹲在槐树枝杈上,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唯独怀里油纸包透出暖黄的油光。
他活了十九年,头一回知道京城的风里都掺着酱香。白日校场惊鸿一瞥,那姑娘捧着肘子啃得满嘴流油的模样,比北疆最烈的酒还烧心口。
姜二姑娘!他压低嗓子朝绣楼方向喊。
瓦当上睡着的狸奴被惊得炸毛,一爪子挠在他手背。油纸包坠落的瞬间,霍骁鹞子翻身去接,却见二楼轩窗吱呀推开,月色漏出一截藕荷色衣袖。
姜绾探出半个身子,鼻尖动了动:蜜汁火方王婆子不是说今日歇业……
话音戛然而止。
墙头青年逆着月光,眉骨上一道疤没入鬓角,玄色短打裹着猿臂蜂腰,怀里油纸包散发的香气勾得她肠鸣如雷。
在下霍骁。他单膝点地,献宝似的举起肘子,姑娘昨日寿宴英姿,霍某钦佩不已。
姜绾盯着他衣襟上沾的桂叶,突然想起阿姐的警告:谢珩这种病秧子最麻烦,要嫁就嫁个抗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