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能完整捧起一汪月光。药渣在竹匾上晒成霜色，她忽然听见林峰在院子里低笑，转身竟见他抱着柴禾，发梢还黏着半朵野茉莉。

    昨夜你梦里说胡话。他将柴火堆成小山，说六神塔的钥匙是用星尘锻的。

    陈晓卿突然打了个寒战，指尖碾过瓷碗边缘的细小豁口。她想起昨夜的确有个模糊梦境：自己赤足站在悬浮的星河渡口，林峰的影子在彼岸用火漆封缄信函，信纸却在燃烧中显出六枚诡谲的图腾。

    晓卿林峰的嗓音惊破幻象。她回头时，初升的朝霞正将他眼底的血丝染成珊瑚色，像极了暗之渊里她用匕首划破的、那团会说话的黑暗。

    塔里到底有什么她突然问。

    林峰手里劈柴的斧子顿住。竹匾上的药渣被晨风卷起，像六神塔顶层飘落的符纸，在两人之间旋成永不停歇的涡流。

    陈晓卿的瞳孔里，星辉正在悄然凝结成形。

    陈晓卿瞳孔深处，第一颗星芒在晨光中炸裂。

    林峰喂药的手腕被她突然攥紧，瓷勺在青砖地上滚出碎玉般的声响。他低头时，看见陈晓卿的影子正在晨光里无声蜷缩，像被骤然收拢的墨痕。她的眼角沁出殷红的泪，不是血，是比血更炽热的星尘，在她苍白的脸颊上灼出转瞬即逝的光痕。

    我的眼睛。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却震得窗棂上的蛛网簌簌发抖。林峰的指腹刚触到她眼睑，就感觉有烫金的丝线从她睫羽间蜿蜒而出，在他掌心织出六芒星的图腾。

    药罐突然炸裂，黑釉碎片嵌进陈晓卿的脚踝。她却像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怔怔看着林峰额角暴起的青筋，突然笑了：tower

    of

    stars...

    英文单词在她舌尖碎成齑粉，像被暗夜腐蚀过的银月碎片。

    林峰的喉结艰难滚动，他想起暗之渊里那只会说话的黑暗曾用相同的语调呢喃。当第二颗星芒在陈晓卿虹膜中绽开时，他突然发现她颈侧的朱砂痣正在褪色，取而代之的是六神塔顶层符文的暗纹。

    我好像...能看见你的梦了。陈晓卿的手指穿透林峰掌心的热气，在虚空中勾勒出他昨夜斩断魔影的场景。她的笑容在第三颗星芒炸开时彻底碎裂：林峰，你的梦里有六扇门，我在最后一扇门外等了三百年。

    林峰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正从陈晓卿的指缝间渗出，滴在他腕间的红绳上。那不是血，不是泪，是比时间更冷冽的星辉，正将他的肌肤一点点击穿。

    晓卿。他的声音被晨风撕成碎片。

    陈晓卿突然挣脱怀抱，窗棂在她身后断裂成黑色的蝶翼。当第四颗星芒彻底吞没她眼眸时，林峰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水盆里渐渐变得透明。

    陈晓卿的双手深深掐进窗棂，木刺扎进掌心，血珠却在接触空气的瞬间凝成银色的晶体。林峰看见她颈后的暗纹在晨光中缓缓游移，仿佛有活物在皮肤下蜿蜒。当第五颗星芒撕裂她眼底最后一丝清明时，整个庭院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林峰的瞳孔骤缩，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水盆里反复沉浮，水面浮现出六神塔各层的幻影：镜面割裂的血花、火海中融化的钥匙、暗渊里流淌的暗影之血……所有画面在第六颗星芒炸开的刹那，汇成陈晓卿眉心那道流淌的星河。

    第三百年了。她的声音不再是人间的音色，而是塔顶风铃与地底岩浆交织的轰鸣，你们这些被时间遗忘的棋子，终于该落子无悔。

    林峰突然感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顺着脊椎爬升，他看见自己掌心的红绳正在被星辉蚕食，而陈晓卿的影子正在墙壁上迅速蔓延，化作六扇用星尘铸成的门。当她开口再次说话时，林峰的双脚已没入地面流淌的星辉之河。

    第一扇门里，你为我种下曼珠沙华。

    第二扇门里，我为你缝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