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林桂生蹲在潘家园市场的小店里,正给最后一尊兔儿爷泥像描金边。八仙桌上摆着祖传的朱砂碗,掺了雄黄的墨汁泛着暗红。这手艺是他太爷爷那辈传下来的,金盔金甲骑老虎的造型从没变过,连琉璃厂八十岁的老掌柜都说,现在全北京城就属林家兔爷最像样。
林桂生一边专注地描金,一边还哼着小调儿:小兔儿乖乖,别着急,慢慢走金路……他心里直嘀咕,最近客人少了,得赶紧想法子招人注意,要不这破摊子可真撑不下去了。突然一阵风吹进来,他打了个寒颤,还以为自己吹到了秋裤的尾巴。
风里还夹着点湿漉漉的味儿,像是潮了墙角发霉的老木头味道。林桂生抬头望了望天,乌云压得低,像是要塌下来。他念叨着:这天儿怕是又变邪了。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尖叫。他抬头看见街角的槐树跟抽风似的掉叶子,那些白毛毛的槐花沾到人脸上,居然像活虫一样往皮肤里钻。穿黄色外卖服的小伙子冲进店里,手里还拎着麻辣烫,话还没说半句,两只耳朵就开始往下淌水,银白色的丝线从耳洞里喷出来,在空中扭成四个大字——桂香引路。
喂,兄弟,你这到底怎么了别吓人!林桂生见状赶紧拍小伙子肩膀,可人家一句话也没说,头一歪就栽下去了。旁边的麻辣烫汤底都飞了一地,他心里一咯噔:这画面也太科幻了吧
你醒醒啊!你别吓我!他小心地探了下小伙子鼻息,发现还有气,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但那银丝怎么处理手一伸,刚碰到一点,就像被电了一下,啪地弹回来。
*这...这不可能!*林桂生手一抖,朱砂盒摔在地上。他右眼突然针扎似的疼,眼前浮现出故宫地宫的景象:七十二尊兔爷泥像正在一面刻满字的黑石头前开裂,黑烟顺着裂缝爬上太和殿的屋顶。最瘆人的是那些兔爷的脸,原本慈眉善目的模样全变成了龇牙咧嘴的怪相。
这一定是我出神了,昨晚上熬夜看书头都大了。他揉揉眼睛,想甩甩脑子,结果一眨眼那画面又蹦出来,像放电影似的,根本关不掉。
他喃喃:不会是祖宗托梦吧可我前天才烧过纸,怎么今天就给我来这个
哐当一声,柜台上的青铜药杵自己掉下来。这玩意儿是上周从故宫地宫挖出来的老物件,新闻里说是明朝太医用的,本该锁在警察局,现在却在青砖地上滚出血印子。林桂生抓起自己祖传的兔爷泥像,发现黑石头做的老虎眼睛居然转了一下,直勾勾盯着药杵。
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心里嘀咕:这老虎也太神经了吧,眼珠子还会转想想自家兔爷也不能闲着,赶紧把泥像护在怀里,生怕冲出去抓药杵。
要不找个道士看看可这年头谁还信这些……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被卷进一场大事里头了。
两个警察踹门进来时,他正盯着药杵发愣。林桂生!朝阳医院收治了八个怪病人,家属都说收过你送的兔爷!领头的警察亮出手铐,跟我们走一趟。*
林桂生抬头愣了半天,这赶法也忒突然:啥怪病人兔爷也能传病我这兔爷都是镇邪的啊!他心里直打鼓,但警察的架势摆在那里,也顾不得多想,乖乖举手投降。
警察一边押着他出门,一边还低声问:你这兔爷哪儿来的林桂生苦笑:祖传的,掺了骨灰,您说灵不灵那警察差点一口老痰喷出来。
审讯室的铁门突然被撞开,穿白大褂的姑娘闯进来,底下露出半截绣着蜈蚣蝎子的蓝布裙子。她啪地把一本旧书拍在桌上,书页上的故宫地图正在渗血。7月17号凌晨两点,你们在地宫西墙挖开的三尺缺口,她指着警察鼻子,那不是普通墙砖,是镇着瘟神的玄武印!*
林桂生顿时一愣,心里狂喊:你说啥玄武印我还以为是砖头呢!姑娘一脸严肃,旁边警察互相对视,也都有点脸色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