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林楚月身着嫁衣,绣着金线的霞帔压得她肩膀生疼。
铜镜中,她看见自己苍白的脸色,唇上的胭脂红得刺目,恍惚间竟想起顾微云那柄诛仙剑的颜色。
姑娘,沈公子到了。丫鬟的声音带着笑意,林楚月却闻到空气中浮动的沉香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雪腥味。
喜堂外突然传来骚动。
林楚月转身时,正看见顾微云破门而入,他浑身浴雪,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眼中布满血丝。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直直落在她身上,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月儿,跟我走。
沈辞挡在林楚月身前,玉骨折扇轻挥,灵力在两人之间凝成屏障:顾微云,今日是我与楚月的大喜之日。他的袖口掠过林楚月颤抖的指尖,温度却比平日低了许多。
顾微云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绝望与疯狂:大喜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疤痕,她这里的每一道伤,都是为我而受!你凭什么...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林楚月掀开盖头,缓步走到他面前。
林楚月望着眼前这个憔悴不堪的男人,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与龙涎香混杂的气息。
她的指尖微微发颤,却还是抬起手,轻轻抚过他眼下的乌青:微云,你瘦了。
这句话让顾微云瞬间红了眼眶。
他伸手想抓住她的手,却在触到她嫁衣的瞬间猛地缩回,仿佛那锦绣华服是烧红的烙铁。为什么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明明你还...
因为我累了。林楚月轻声打断他,声音里带着释然,这五年,我在魔修之地求生,在你误会中挣扎,每一刻都像在凌迟。
她转身看向沈辞,后者正温柔地望着她,眼中盛满心疼,是阿辞让我知道,爱不该是满身伤痕。
喜堂内突然安静得可怕。
顾微云望着林楚月腕间沈辞送的冰玉镯,又想起自己曾亲手为她戴上的锁链。
他的喉间涌上腥甜,却强忍着咽下,我错了,月儿。
我把诛仙剑毁了,把玄霄城的权位都抛了,你能不能...
晚了。林楚月的泪水滑落,滴在嫁衣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就像这残烛,熄灭了便再也点不亮。她指向供桌上摇曳的红烛,烛泪顺着烛身蜿蜒而下,在案上凝成暗红的痂。
沈辞走到林楚月身边,将她轻轻揽入怀中。他看向顾微云,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顾微云,放手吧。玉骨折扇轻挥,灵力化作屏障将喜堂与外界隔开。
顾微云站在原地,听着喜堂内重新响起的喜乐声,看着那道隔绝他与林楚月的灵力屏障。
寒风从门缝灌进来,吹得他浑身发冷。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半截衣带,上面的血迹早已干涸,却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当钟声响起,他终于踉跄着转身。
玄霄城的雪依旧在下,他的脚印很快被新雪覆盖,仿佛从未存在过。
而在喜堂内,林楚月靠在沈辞怀中,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
第七章
寒潭
玄霄城后山的寒潭边,顾微云赤足站在结霜的青石上。潭水倒映着他苍白的脸,泛起的涟漪将面容割裂成无数碎片。
指尖触到潭水的刹那,刺骨寒意顺着经脉窜上心口,与当年林楚月自毁金丹时,他感受到的撕裂般的疼痛如出一辙。
少主!乔姑娘她...侍卫的呼喊被呼啸的山风撕碎。顾微云盯着潭底沉睡的诛仙剑,剑身布满裂痕,如同他千疮百孔的心。
那日在喜堂,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折断了这柄伴随自己百年的佩剑,金属断裂的脆响至今还回荡在耳畔。
潭水突然泛起诡异的黑雾,魔尊的残魂从水底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