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日日去婆母床前为她施针医治,婆母从最开始宁愿死也不让接受韩仙妍为她看诊,到现在默默接受。
只是一日日的,婆母昏睡的情况更多。李幼安厚着脸皮请了太医看诊,太医只说身体比刚开始生病时康健了,可能嗜睡的情况或许是因为之前病得太重,如今身体好了,需要多睡补充体力。
今日午休后我还未起床,丫鬟小桃便进来叫醒我,说婆母醒了让我们都去她的屋子。我同李幼安急急忙忙地领着孩子过去,刚走到床边,婆母伸出手要我过去。
她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委屈你了孩子。说着便抹了一把泪,又接着说:只是好孩子,免不得你再委屈一下,让这个混账东西娶了韩大夫吧。算是我老太婆的不是。为了将军府你再委屈一下吧。说完便又合上了眼。
祖母一向最疼娘亲,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我是不信。说罢不等李幼安反应,拉着礼姐儿就走了。
就像戎哥说的,听了婆母的话,我迟迟不能缓过神来。我宁愿相信李幼安愿意娶韩仙妍,也不能相信朝夕相处六载的婆母能说出这样的话。
看着又昏睡过去的婆母,李幼安抿着嘴神情凝重。我吩咐丫头好生照顾。
我与李幼安退到暖阁,李幼安未提及婆母的话反而告诉我:最近有一名神医到上京了,我已安排副将去请。其他的事我心里有数,你勿要担心。
礼姐儿拉着戎哥儿跑进来,走到我面前,将怀里抱着的匣子砰地砸在青石板上。数十封泛黄的信件混着干枯的格桑花四散开来,最上面那封火漆印赫然是云北驻军的狼头纹样。
原来父亲这些年寄了这么多家书!戎哥儿捡起信笺的手在抖,少年刻意压低的嗓音裹着冰冷,半跪在地板上,捡起掉落了一地的迟到的父爱。
纸边细密的折痕里还沾着茉莉香粉,戎哥儿突然想起从平安镇出发上京那日,替韩仙妍捡掉在地上的行囊时,有这么一个黄花梨妆匣。只是没想到这妆匣子里的暗格里整整齐齐码着的,正是这些一封封带着火漆印的父亲寄回的家书。
风掠过半开的雕花窗,将最上面那张信纸吹得翻了个身,露出吾儿亲启四个褪了墨的字。
我同李幼安同样震惊,原来这么多家书在这里。
将军,将军。韩仙妍提着罗裙急匆匆地跑进院子,在瞥见满地家书时骤然收紧手,紧紧地拽着衣袖,用力过猛显得指尖发青。
将军听我解释!她踉跄着要抢戎哥儿手中的信笺。
李幼安拾起飘到皂靴边的信纸,边关朔风淬炼过的指腹抚过吾妻瑶娘亲启的墨迹。
信纸边角还黏着几粒胭脂痣,正是韩仙妍素日爱用的芙蓉口脂颜色。
住口!李幼安突然暴喝,拿出腰间的匕首唰地出鞘,刀尖挑开最底下那封火漆完好的密函。泛黄信纸簌簌展开,露出边角处暗红的血指印——那是三年前云北突围时,他咬破手指写给瑶娘的绝笔书。
原来如此。我弯腰捡起夹在信中的格桑花干,云北特有的朱砂色花瓣已经褪成残红。最底下那封火漆印裂成两半的信里,分明裹着支嵌红宝石的金累丝并头莲簪子——正是韩仙妍今年参加伯夫人生辰戴过的头面。
李幼安握着金簪的指节咯咯作响,匕首寒光映得他眉间戾气更甚。韩仙妍突然伸手去抢簪子。
却被李幼安一把甩开,整个人踉跄着撞在旁边的博古架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她跌坐在地上,目光空洞地望着散落一地的家书,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李幼安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紧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眼神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愤怒和失望。
韩仙妍颤抖着嘴唇,似乎想要开口解释,最终却是半低着头让泪水顺着脸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