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地抬起右手,指了指床头柜上的纸笔。
我赶紧递给他,看着他歪歪扭扭地写下:
对
不
起
三个字,他写了近一分钟,每一笔都像用尽全身力气。
我的眼眶突然发热。
都过去了。我轻声说,你要好好做康复,会好起来的。
他摇摇头,又写道:家
人
他们……我犹豫着该怎么说,暂时不能来看你。
冯宇健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像是苦笑。然后他缓慢但坚定地写下:
知
道
这两个字像刀子一样扎进我心里。
他知道。知道那些他用金钱和健康换来的亲情,最终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护士过来提醒探视时间到了。
我起身准备离开,冯宇健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他直视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谢...谢...你
走出康复中心,阳光刺得我流泪。
停车场里,周炜衡靠在车边等我,见我出来立刻迎上来,什么也没问,只是紧紧握住我的手。
我没事。我勉强笑了笑,只是...为他感到难过。
周炜衡点点头,理解地沉默着。
回程的路上,我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想起冯宇健写下的那三个字。
七年的婚姻,无数争吵与伤害,最终以这样简单的一句道歉画上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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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我正式向警方举报了冯家人的骚扰行为。
他们终于消停了,而冯宇健也被转到了郊区一家收费低廉的养老院。
据小玲偷偷告诉我,冯家人连他的医保卡都拿走了,说是抵债。
与此同时,我的生活翻开了新篇章。
新加坡的工作签证批下来了,公司为我举办了欢送会。
秦瑶哭得像个孩子,威胁我每个月必须视频两次。
一定。我抱紧这个陪我走过最黑暗时期的朋友,等你结婚,我飞回来当伴娘。
周炜衡的公寓已经退租,我们决定在新加坡先租房住一段时间,再考虑买房。
打包行李时,我翻出了婚戒和结婚照,犹豫片刻后,把它们放进了要丢弃的纸箱里。
过去不该被完全抹去,但也不必时刻携带。
出发前一周,我收到养老院的电话。
冯宇健的康复治疗取得了一些进展,他能说简单的句子了,院方希望家属能去看看他,给他一些鼓励。
他没有家属。我平静地回答,但我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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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养老院的条件比想象中更差。
墙壁斑驳,走廊弥漫着尿骚味和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气味。
冯宇健被安排在一个八人间,床位紧挨着厕所。
他看到我时,眼睛亮了一下,挣扎着想坐起来。
我连忙上前扶他,发现他比上次见面更瘦了,但气色好一些。
雅...琪……他口齿不清地叫我的名字。
你看起来好多了。我微笑着说,把带来的水果放在床头柜上。
一年过去,那些怨恨和愤怒早已消散,剩下的只有淡淡的怜悯和感慨。
我们聊了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天气、养老院的伙食、他的康复进度。
他说话很慢,常常要想很久才能表达清楚意思,但比上次见面时进步多了。
临走前,他突然说:对...不起...所...有……
我摇摇头:都过去了。我原谅你。
这句话是认真的。原谅不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