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姐当年不是说,要让它烂在臣的骨血里么
殿外忽然传来亲卫焦急的禀报声,在他松手的瞬间,我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慌乱中打翻了妆奁。金镶玉护甲在楠木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余光瞥见他弯腰时,垂落的发丝轻轻扫过我的脚踝——十四岁冬夜,他也是这样虔诚地跪在雪地里,用他的体温为我暖足。而如今,那绺发丝间却缠着北狄女子的五彩绳结,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轻轻晃荡,刺痛了我的双眼。
王爷!北境急报!
谢折枝猛地转身,腰间玉佩撞击在甲胄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清响。我望着他腰间那半枚与我手中契合的残玉,心中五味杂陈。突然,我被他大力拽进那炙热的胸膛,他的手臂如铁钳般紧紧箍住我。他捏着我的下巴,迫使我微微张口,而后不由分说地将染血的半块玉佩推进我舌底。铁锈味在口腔中迅速弥漫开来,他贴着我的唇,声音低沉而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含着,别让那群老东西闻见血腥气。
暴雨如注,狠狠砸在窗棂上,那巨大的声响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淹没,也盖住了我此刻慌乱如鼓的心跳。他拇指用力按着我下唇,重重地一擦,而后转身,大氅猎猎作响,扫落满地珠钗。我蜷缩在满地狼藉之中,紧紧握紧那枚玉佩,菱花镜里映出颈间新鲜的红痕,与旧疤交错纵横,仿佛编织成了一张无形的网,将我困在这复杂而又纠葛的命运之中。
妆奁暗格里的密诏不知何时已被鲜血浸透,诛字的朱砂在泪水中渐渐化开,模糊成一片。二十年前我亲手系在他腕上的平安绳,此刻却仿佛命运的嘲讽,正死死缠住我的咽喉,令我几近窒息。
**第二章·囚心**
更漏声碎,我盯着铜雀灯台上将尽的蜡烛。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荷包上歪斜的竹纹,药膏的薄荷味混着谢折枝留下的龙涎香,在纱帐间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娘娘,该换药了。青梧捧着鎏金缠枝药匣跪在榻前,却在触及我颈间纱布时猛地僵住。烛火爆开一朵灯花,照见她袖口暗绣的蟒纹——那是燕北亲卫才有的标记。
我反手扣住她腕间命门,翡翠镯子撞在银匙上叮当作响:什么时候的事话音未落,窗外忽起箭矢破空之声。青梧顺势旋身将我扑倒,三支淬毒弩箭钉入我们方才倚着的软枕。
血腥味在唇齿间漫开时,熟悉的铁锈味裹着风雪气息席卷而来。谢折枝单手揽着我滚入屏风后的暗格,战甲上未化的雪粒簌簌落进我衣领。他喉间溢出一声闷哼,我这才发觉他左肩插着半截断箭。
你...我伸手要探他伤势,却被他擒住手腕按在墙上。暗格狭小,他滚烫的呼吸扑在我耳后,声音带着笑:娘娘果然养了群好狗。指尖突然刺入箭伤,鲜血顺着甲胄纹路滴在我锁骨,不过比起当年东宫那些...
话头戛然而止。我知道他想起什么——十七岁生辰那夜,先太子送来掺了媚药的甜羹。我闯进偏殿时,谢折枝正把匕首插进大腿保持清醒,猩红血泊里浮着被他生生咬碎的玉佩。
此刻他伤口涌出的血浸透我半边衣袖,体温高得骇人。我摸索着拔下金簪挑开他衣襟,却被他攥住簪尾。尖锐的簪头刺破掌心,他舔去血珠的动作让我浑身战栗:阿姐又要给我下新的蛊
暗格外传来翻找声,我们贴得这样近,近到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在逼仄空间里纠缠。他忽然低头含住我染血的指尖,犬齿不轻不重地磨过指节:当年你说会永远护着我,现在呢
二十年前的雪夜在眼前晃动。十岁的谢折枝被剥光锦袍扔在冰面上,后背鞭痕交错如蛛网。我脱下狐裘裹住他时,他蜷在我怀里发抖,眼泪凝成冰珠:阿宁姐姐,我好疼...
王爷现在还需要人护着么我抽回手指,在他伤口狠狠一按。他闷哼着将我抵得更紧,唇擦过我额间花钿:需要啊...尾音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