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原本的秩序，甚至比末世前更加繁荣。那些遍地行走的丧尸，那些挣扎求生的日子，已经变成了教科书上泛黄的历史，成了老人们偶尔提起的遥远故事。

    而我，沈悦，已经九十多岁了。

    躺在干净整洁的病床上，我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的流逝，就像指间的沙，一点点滑落。皮肤松弛，布满皱纹，呼吸也变得微弱。时间这把刀，终究还是公平的，它在我身上刻满了痕迹。

    可它放过了慕容夜。

    他坐在我的床边，握着我枯瘦的手，指尖传来他独有的、一丝丝沁凉的温度。七十年了，他还是初见时的模样，俊美得不像真人，黑发如墨，眼眸深邃，仿佛岁月从未在他身上停留。

    别怕，悦悦。他轻声安慰我，声音一如既往地好听，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睡一觉就好了，我会一直陪着你。

    嗯，我知道你会陪着我。

    但我更清楚你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啊哈哈哈！太好了！我的沈悦终于要死了！等了七十年，她终于要跟我一样变成鬼了！以后就能永远在一起，再也不用担心她变老离开我了！万岁！】

    这家伙……

    听着他内心疯狂刷屏的弹幕，和他脸上那副温柔担忧的表情形成的巨大反差，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都一把年纪……哦不，他这个鬼王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怎么内心还是这么幼稚得像个二傻子。

    不过，这七十年，多亏了他。

    他信守承诺，成了这方圆百里的守护神，清理了所有游荡的丧尸，庇护着我们的家园，也守护着我和我们的孩子、孙子……一代又一代。

    他看着我从一个能跑能跳的姑娘，变成步履蹒跚的老太婆，看着我青丝染霜，容颜老去，却始终守在我身边，眼神从未变过。

    只是，他大概不知道，我最大的乐趣，就是每天听他那些口不对心的碎碎念。

    【悦悦的手好凉……她是不是快不行了不行不行，我要冷静，不能让她看出来我很高兴……呸！我不是高兴她死，我是高兴我们能永远在一起了！对，就是这样！】

    【变成鬼之后，悦悦会不会还是这么好看肯定会的！我的悦悦最好看了！到时候我带她去地府最好的美容院……不对，鬼好像不用美容……】

    【我们以后住哪里好呢我的鬼王宫殿好像有点太阴森了，悦悦会不会不喜欢要不重新装修一下装成她喜欢的温馨田园风】

    听着他混乱又雀跃的心声，我干瘪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

    傻瓜。

    我费力地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握着我的手背。

    他立刻低下头，紧张地看着我：悦悦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别吓我啊！再撑一下！马上！马上就能跟我一样了！】

    我摇摇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算了，不说了。

    我在心里默默地对他道：慕容夜，你等着。就算变成鬼，我也不会放过你的。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我都缠定你了，傻乎乎的鬼王。

    意识渐渐模糊，耳边他那欢快又努力压抑的心声也越来越远。

    也好，新的旅程，好像要开始了。

    这一次，我们应该能走得更久、更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