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冰寒刺骨

    林晓站在厨房里，盯着水龙头里流出的水发呆。水滴溅在她的手背上，冰凉刺骨，却比不上她心里那股寒意。耳边传来客厅里电视的声音，还有丈夫周明远时不时发出的笑声。女儿小雨的房间里传来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的声音——她在写作业，再过半小时就该催她洗澡睡觉了。

    这样的夜晚再平常不过，却让林晓感到一阵窒息。

    妈妈，我的数学作业有一道题不会做。小雨站在厨房门口，揉着眼睛说。七岁的她继承了林晓的大眼睛和周明远的高鼻梁，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林晓关上水龙头，擦干手：哪道题妈妈看看。

    她跟着女儿走进小卧室，俯身看那道应用题。数字在她眼前跳动，但她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今天公司里那个项目出了问题，经理当着全部门的面把她训了一顿；回家的路上电动车没电了，她推着走了二十分钟；现在厨房的水槽里还堆着晚饭后的碗碟，洗衣机里的衣服等着晾...

    妈妈小雨拽了拽她的袖子。

    啊，这道题啊...林晓勉强集中精神，却发现自己根本看不进去题目。她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怎么了周明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穿着居家服，手里拿着手机，眉头微皱。又不会做题

    爸爸！小雨转头看向他，这道题好难。

    周明远走过来，扫了一眼作业本：这不就是简单的乘法吗林晓，你怎么连这个都教不了

    那句话像刀子一样刺进林晓心里。她直起腰，感觉脊椎一阵酸痛：我今天很累。

    谁不累周明远冷笑一声，我每天加班到九点，回家还要处理这些破事。

    破事林晓的声音提高了，你管女儿的学习叫破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明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能不能别总是这么敏感

    我敏感林晓感到一股热气涌上头顶，周明远，你知不知道我今天——

    行了行了，周明远打断她，小雨，爸爸教你。他挤开林晓，坐到女儿旁边。

    林晓站在原地，看着丈夫和女儿的后脑勺，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外人。她默默退出房间，回到厨房，机械地开始洗碗。水很烫，但她懒得调温度。手指被烫得发红，却比不上心里的痛。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争吵了。自从小雨上小学后，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周都会上演。周明远工作越来越忙，回家越来越晚；林晓为了照顾家庭放弃了升职机会，每天在公司应付完工作，回家还要应付永远做不完的家务。他们之间的对话越来越少，除了必要的家庭事务，几乎不再交流。

    碗洗到一半，林晓的手机响了。是母亲打来的。

    晓晓，下周日是你爸生日，你们回来吃饭吧母亲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

    林晓愣了一下。她完全忘记了这件事。妈，我...

    别又说工作忙，母亲打断她，你爸今年六十了，你们一年到头回来不了几次。小雨都快不认识外公了。

    我知道了，我们会回去的。林晓疲惫地答应着。

    挂掉电话，她靠在橱柜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她拿出手机查看日历，发现下周日还被标记了另一个重要事项——小雨的班级亲子活动。

    该死...她小声咒骂。

    周明远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啤酒：你妈电话

    嗯，下周日我爸生日，让回去吃饭。林晓说。

    周明远皱眉：下周日张总约了我打高尔夫，很重要的客户。

    那你去吧，我带小雨回我爸妈家。林晓继续洗碗，故意把碗碰得叮当响。

    你能不能别这样周明远喝了一口啤酒，我这是为了工作，为了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