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红喜烛在雕花木床前噼啪作响,丹丹攥着红盖头的手心全是汗。八月的蝉鸣吵得人心慌,她偷偷掀起盖头一角,看见梳妆台上摆着娘家陪嫁的蕾丝内裤,粉色布料上绣着并蒂莲。
丹丹!房门突然被推开,婆婆刘艳莉踩着三寸高跟鞋冲进来。她今天穿了件紫色绣金旗袍,胸口的牡丹花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祖宗祠堂的香灰撒了,快去磕头!
丹丹慌忙站起来,绣花鞋踢翻了脚边的铜盆。水珠溅在婆婆的旗袍下摆,那双细长的眼睛立刻吊起来:还没圆房就敢给我脸色看涂着红指甲的手突然抓住她手腕,先去把陪嫁箱子理清楚!
祠堂里烟雾缭绕,丹丹跪在蒲团上数到第一百零八下,膝盖已经疼得发麻。回到婚房时天都黑了,她掀开红木箱盖想找跌打药膏,突然发现装着贴身衣物的格子空了。
我的...丹丹涨红了脸翻找,连枕头芯都掏出来抖了抖。窗外的月光照在梳妆台上,原先摆蕾丝内裤的地方只剩下个圆形水渍。
前院突然传来唢呐声,耀祖带着酒气撞开门。他西装领带歪在一边,手里还攥着半瓶白酒:怎么没换喜服妈说...话没说完就愣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盯着空荡荡的梳妆台。
耀祖哥你听我解释...丹丹刚开口,婆婆尖利的声音就刺破窗户纸:新娘子偷汉子啦!
刘艳莉踹开门时,满院子喝喜酒的亲戚都挤在月亮门外。她旗袍盘扣崩开两颗,从暗袋里扯出一条带血的蕾丝内裤,啪地甩在龙凤喜被上。月光照得那抹暗红格外刺眼,并蒂莲的花蕊上还粘着碎草屑。
这是在后山草垛里捡的!婆婆的翡翠镯子磕在床柱上叮当响,我们老陈家八代清白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耀祖手里的酒瓶砸在地上,玻璃渣溅到丹丹脚背。她想去拉丈夫的袖子,却被一巴掌扇得撞上雕花床柱。额头火辣辣地疼,温热的血顺着眉骨流进眼睛,满世界都变成红色。
我没有...丹丹抹了把脸,血手印按在喜服前襟。她突然看清那条内裤根本不是自己的——虽然都是粉色蕾丝,但自己绣的是并蒂莲,这条却歪歪扭扭缝着艳莉两个字。
看热闹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丹丹听见三姑在嘀咕:这不是艳莉姐上个月找我裁的内裤吗但声音马上被婆婆的尖叫盖过去:还敢瞪我!今天就让族长开祠堂!
丹丹想说话,喉咙却像塞了棉花。她看见耀祖抄起挑盖头的金秤杆,婆婆从袖子里掏出早就写好的休书,院角的石榴树被夜风吹得沙沙响。额头流下的血在床柱上画出一道弯弯曲曲的红线,像极了小时候在庙里见过的凤凰尾巴。
咚的一声,丹丹的太阳穴再次撞上雕花床柱。血珠溅到铜镜上时,她听见婆婆在笑,那笑声比指甲刮棺材板还刺耳。
2
丹丹睁开眼时,阳光正透过雕花木窗照在脸上。她猛地坐起来,发现自己在娘家的小床上。床头挂着绣到一半的鸳鸯枕套,针线筐里躺着那卷金丝线。
丹丹!妈妈在楼下喊,陈家人来接你去试婚纱了!
她掐了下大腿,疼得直吸气。跑到镜子前撩开刘海,额头光溜溜的没有伤疤。窗外的石榴树才刚结花苞,根本不是结婚时的八月。
三轮车颠簸着往镇上去时,丹丹死死攥住车栏杆。上辈子被扇耳光的感觉还在脸上烧,这回她特意穿了长袖衬衫——婆婆最爱掐人胳膊内侧。
婚纱店玻璃橱窗上还贴着褪色的囍字,丹丹跟着店员往二楼走。木楼梯吱呀响的声音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她突然停住脚步。
我想先试试内衣。丹丹指着走廊尽头的小房间,要那件绣荷花的。
更衣室墙上镶着椭圆试衣镜,丹丹装作弯腰系鞋带,眼睛偷偷往上瞄。镜子右上角有道细缝,像被虫子蛀出来的小洞。上辈子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