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六月,是潭城的梅雨季。</p>
如瀑雨丝噼里啪啦砸在客厅的大落地窗上,天际电闪雷鸣,在某个瞬间,盖过了萧柏满不在乎的声音。</p>
“……爷爷的葬礼已经结束了,这张卡给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p>
辛明昭微微垂眼,目光落在桌上被随手甩出的薄薄银行卡上。</p>
在卡片边上,是她刚做好的晚餐。</p>
清蒸海鱼瞪着眼,在灯光下逸散开热气,从生到死,都没有等来过萧柏的一道侧目。</p>
大约是她安静了太久,又或者是萧柏向来都对她不太耐烦。</p>
桌前单手插兜站着的男人满是烦躁的啧了一声,带着几分警惕开口:“你别忘了,早在你死皮赖脸住进我们家的第一天,我就说过了,我可不会喜欢你这种类型,我们之间的婚约也不作数。”</p>
“辛明昭,”萧柏直呼她的名字,“你不要抱有不切实际的妄想。”</p>
辛明昭却有些走神。</p>
她其实不喜欢海鲜,闻到海鱼的味道只觉得腥气十足,可萧柏喜欢,所以母亲压着她在厨房,学了无数道菜式。</p>
她有一手极好的厨艺。</p>
但没有用,因为不喜欢一个人,就连她做的菜也会嫌弃。</p>
辛明昭又闻到了那股海鱼的腥味,让她喉头滚动,平静吐出一个字。</p>
“好。”</p>
萧柏并不意外,这几年的相处下来,他再清楚不过辛明昭的性子,温吞又沉静,问什么都浅笑着说好,闹什么都逆来顺受不会生气。</p>
他想走,又鬼使神差地多看了辛明昭一眼。</p>
暖调灯光下,女人静静坐着,纤长眼睫投落细密阴影,掩住了眸中情绪,乌发浓黑如墨,披在纤薄又挺直的肩背上,保守又朴素的素色长裙将白皙肌肤包裹得严严实实。</p>
清汤寡水,木讷寡淡。</p>
再漂亮又如何,美则美矣,却温顺懦弱,毫无灵魂,比桌上的花瓶还不如,简直就是个木头美人。</p>
无趣到了极致。</p>
或许会有人喜欢摆在桌上观赏用的花瓶,却极少有人能忍受一块木头。</p>
萧柏皱了下眉,丢下一句“明天一起离岛,回去把你的东西收拾干净”,就转身上了楼。</p>
他脚步松快,仿佛完成了一桩大事,背影消失在楼梯口之前,手机中传出了一道甜腻腻撒娇的女声。</p>
她喊,“萧柏哥哥~”</p>
是辛明昭永远学不会的语调。</p>
等最后一丝脚步声消失、隐约传来关门的声响,安静许久的辛明昭才轻轻吸了口气,起身将一筷未动的菜肴收拾干净。</p>
她听着洗碗机运作的声音,有些心不在焉的将细白手指浸在了冰凉水流中。</p>
攥握时,无数细碎水花迸溅开来。</p>
辛家和萧家的娃娃亲定于二十多年前,彼时,两家家世相当、关系融洽。</p>
时光如逝水,萧家早已搭上贵人东风,资产翻了几倍,辛家却因为辛父的投资失误,元气大伤,变卖家产填补窟窿,手头只剩几家厂房。</p>
资产的不对等,促就了心态转变。</p>
除了极重情义守信诺的萧爷爷,萧家没人愿意继续这场婚约,萧柏母亲甚至几次登门,话里话外暗示着,让辛家主动提出取消。</p>
奈何碰上了一对装聋作哑的夫妻。</p>
还生怕丢了这一门富贵婚事,眼巴巴的就将自家女儿早早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