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七月十五,中元夜。
叶昭宁抱着要洗的衣裳经过望湖亭,忽然听见琴音。梧桐木焦尾琴奏的是《广寒引》,却带着苍澜古调的苍凉,每一个音符都像落在她心尖上的碎冰。她驻足望去,月光里萧承煜正垂眸拨弦,衣摆上的星轨与湖面倒影交叠,像极了望星台上她曾绘制的星图。
过来。琴弦突然断裂,萧承煜抬眼望来,目光落在她发间的枯枝上,认得这琴
叶昭宁喉咙发紧,想起父王曾命她每日卯时在偏殿抚琴,母后总说琴声太悲,像丧家之犬。她摇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裙角——那里藏着从柴房梁上掰下的半截木刺,足够刺破人的咽喉。
萧承煜忽然轻笑,指尖掠过断裂的琴弦:苍澜皇室擅观星象,传闻已故的昭宁公主能凭星轨断国运。他的声音漫不经心,却像冰锥刺进叶昭宁的太阳穴,可惜苍澜的星象终究没算出,他们的王会在龙椅上被人割下头颅。
衣裳突然从臂弯滑落,叶昭宁踉跄后退,踩碎了满地月光。木刺在掌心扎出鲜血,她却感觉不到疼——那日在宫墙下,她确实看见父王的头颅被挑在长戟上,冠冕歪歪斜斜地挂着,金步摇勾住了城砖的裂缝,而举着长戟的,正是眼前这个绣着玄武纹的人。
贱奴发什么呆管事嬷嬷的鞭子抽在她背上,还不快拾掇干净!
叶昭宁弯腰拾衣裳,忽然看见萧承煜腰间的玉佩在月光下泛着微光,那半块玄武的眼睛处,有一道极细的划痕——与她手中的半块一模一样。她忽然想起,亡国那夜,母后塞进她手中的玉佩上,就有这样一道划痕,像是被剑尖划过的痕迹。
三、残卷半阙
入秋之后,萧承煜常召她去书房磨墨。紫檀木案上总摊开着苍澜国的舆图,朱砂笔在旧都位置画着密密麻麻的圈。叶昭宁垂眸研墨,看松烟墨在砚台里晕开,忽然想起母后妆匣里的螺子黛,也是这样青黑发亮,只是最后都混着血水污染了素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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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苍澜的二十八宿分野图某日,萧承煜忽然将一卷残页推到她面前。泛黄的绢帛上,角宿至轸宿的连线被人用朱砂改过,原本象征皇室的紫微星位被涂成一片猩红。叶昭宁指尖发抖,认出那是她十五岁时献给父王的星图,右下角还留着她偷盖的小玉玺印——三尾玄狐,苍澜国主星的象征。
摄政王说笑了,奴婢怎识得这些。她低头盯着砚台里的漩涡,墨汁溅在袖口,像极了望星台上被烧毁的星图。
萧承煜忽然伸手,指尖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你眼中有泪痣,生在泪堂位,主刑克父母。苍澜的钦天监没算出,他们的公主会克死双亲
剧痛从下颌传来,叶昭宁咬住舌尖。泪痣是母后给她点的,说这样才像从星子上落下来的公主。那日在冷宫,她看见母后的尸体时,脸上的胭脂已经褪尽,露出左眼角同样的泪痣,只是被血渍浸得发红。而父王,那个总说她是星主降世的男人,临终前却在对她说:昭宁,你若能活着,便忘了自己是公主吧。
松开她。突然有人推门进来,是萧承煜的副将沈砚,大理寺送来急报,苍澜余党在城西私藏兵器。
萧承煜松手的瞬间,叶昭宁踉跄着跌倒,袖中木刺掉在地上,在寂静的书房里发出细微的响声。沈砚的目光扫过木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却很快被萧承煜的冷笑掩盖:看来,这贱奴还想着报仇呢。
四、铁马冰河
小雪节气,初雪纷飞。
叶昭宁奉命给萧承煜送参茶,刚到书房门口,就听见激烈的争吵声。
萧相可还记得,去年在苍澜宫望星台,是您亲手斩了苍澜王沈砚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如今留着苍澜余孽在府中,不怕夜长梦多
茶盏在手中发烫,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