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像融化的黄铜，浇在实验中学的操场上。苏小满蹲在紫藤花架下，指尖捏着被撕成碎片的《拜厄钢琴基础教程》，纸页边缘还沾着新鲜的泥脚印，深灰色的污渍在米黄色的纸面上格外刺眼，像无数个张开的嘲笑的嘴。她数了数，十七片碎纸，刚好是《车尔尼599》里她最喜欢的那首《小步舞曲》的段落。

    五十台钢琴你配吗尖锐的女声从右侧传来，混着运动鞋踩进泥水坑的啪嗒声。林梦琪的珍珠美甲悬在唐小薇的数学作业上方，白色AJ11鞋尖正碾过一道二次函数题，墨水瓶被踢翻，蓝黑色的墨水在水泥地上蜿蜒，像条垂死的蛇。转学生唐小薇的白袜子浸在泥水里，指尖发颤地捡着被踩烂的作业纸，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面：求你了，这是我借同学的笔记……

    周围围了七八个同学，有人偷偷打开手机录像，镜头对准泥地里的两个女生。林梦琪的马尾辫甩过肩头，碎钻发饰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斑，和她颈间的翡翠项链相得益彰——那是上周学校图书馆奠基仪式上，她父亲以林氏爱心基金名义捐赠时，特意让媒体拍了特写的慈善信物。

    苏小满认得这条项链。三个月前的雨夜，她在琴房练习《月光奏鸣曲》，林梦琪突然推门进来，手里的玻璃杯不小心摔在地上，滚烫的硫酸溅在她锁骨上。当时对方戴着同样的翡翠项链，笑得像只偷喝牛奶的猫：穷鬼也配碰施坦威你妈在酒吧弹钢琴，是不是连琴键都要舔干净才能摸

    此刻，苏小满看着林梦琪鞋跟碾过唐小薇的手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校服袖口滑下，露出锁骨下方十厘米长的疤痕，淡粉色的新生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琴弦。她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小满，钢琴键有黑有白，就像这世界有善有恶，但琴声响起时，所有黑暗都会变成旋律。

    你爸捐的图书馆，苏小满突然站起来，帆布包带从肩膀滑落，露出洗得发白的校服领口，用的是走私钢材的赃款吧

    笑声戛然而止。林梦琪的美甲悬在半空，翡翠项链在胸前晃出一道弧线：你、你乱说！她转身时，校服裙摆带起泥点，溅在唐小薇的白衬衫上。

    苏小满从帆布包底层摸出旧手机，屏幕上是上周在码头拍到的照片：戴金链的中年男人搂着穿旗袍的女人，站在标有林氏贸易·钢材专用的仓库前，男人裤脚沾着的深灰色泥土，和作业上的脚印一模一样。照片右下角的时间水印显示：2023年8月15日

    23:17，正是学校图书馆奠基仪式后的第五天。

    需要我把照片发给市监局吗苏小满晃了晃手机，故意让屏幕亮给周围同学看，还是说，你想看看你爸和那个金发女郎在夜总会的监控

    林梦琪的脸瞬间发白，指尖的珍珠美甲在阳光下失去光泽。她突然扑向苏小满，指甲对准对方锁骨的疤痕：你敢！

    苏小满侧身躲开，帆布包甩在泥地上。唐小薇趁机捡起被撕烂的作业纸，躲到紫藤花架后。围观的男生吹起口哨，手机镜头纷纷对准扭打的两人——苏小满的校服裤腿被扯破，露出苍白的小腿，而林梦琪的长发散落，遮住了惊惶的眼神。

    都住手！教导主任的哨声刺破空气，他穿着皱巴巴的衬衫，领口还沾着粉笔灰，跟我去办公室！

    办公室里，消毒水的气味刺得苏小满鼻子发酸。林梦琪的母亲正在拍桌子，红色指甲油敲在金属桌沿上，发出急促的当当声：校长，必须开除这个野孩子！我女儿手都划伤了，这是蓄意伤人！她指着林梦琪手腕上的红痕，转头对苏小满冷笑：听说你妈是个三流钢琴师，死了三年都没人收尸——

    够了。苏小满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像冰块砸在玻璃上。她解开校服第一颗纽扣，露出锁骨处的疤痕，在日光灯下泛着狰狞的光，三个月前，林梦琪用硫酸泼我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