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进下水道。数到十...
我喘着气对小葵说,就像...之前那样...
这次她听懂了,转身就跑。
红色蝴蝶结在雨幕中划出一道弧线,像流星。
其他警察终于反应过来,三把枪同时指向我。
我笑了,举起沾血的手。这场景真有意思——一个杀手,死前居然被警察包围着。
孤儿院的老修女要是知道,准会在圣经上记一笔。
放下武器!
一个年轻警察吼道,声音尖得变调。
我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匕首还插在鬣狗脖子上。已经...放下了...
我说。这句话莫名好笑,我笑得咳出血来。
他们犹豫了。好人总是犹豫,这是他们输给坏人的原因。
我趁机看向巷子尽头——小葵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一扇红门后面。
好姑娘。我松了口气,这口气带出了更多血。
他有同伙!
一个警察指着红门方向。
不...
我想阻止他们,但说话太费力气了。
子弹比语言快,一直都是。
三发子弹同时打进我的胸口,把我钉在潮湿的砖墙上。
奇怪的是不太疼,只是很热,像喝了劣质威士忌。
我开始滑向地面,视线边缘出现黑斑。
黑斑扩大成隧道,隧道的尽头是那个红色蝴蝶结——小葵又回来了,身后跟着个白发老太太。
老太太手里拿着猎枪,天知道她从哪弄来的。
不许欺负大灰狼先生!
小葵尖叫着。老太太的猎枪朝天开火,巨响惊飞一群鸽子。
警察们本能地蹲下,趁这个空档,老太太拽着我的领子把我拖向红门。
我的血在地上画出一道粗犷的红线,像小葵蜡笔画里的彩虹。
红门后面是间昏暗的厨房,有炖苹果和樟脑丸的味道。
老太太把我扔在餐桌旁的地板上,动作熟练得像扔一袋土豆。死了没
她问,声音沙哑如砂纸。
快了...
我诚实回答。
小葵跪在我旁边,又开始用那本湿透的童话书按我的伤口。
书页上的小红帽和大灰狼都被我的血染红了。别死,
她抽泣着说,我还没给你读完整本故事...
我想摸摸她的头,但手抬不起来。
她的红色蝴蝶结松了,丝带垂在耳边。
我突然想起孤儿院的妹妹,她也有这样倔强的刘海。系好...
我努努嘴示意那个蝴蝶结。
老太太在翻箱倒柜找医药箱,嘴里骂骂咧咧。
小葵把童话书塞给我拿着,开始笨拙地系蝴蝶结。
她的手指沾了我的血,在丝带上留下淡粉色指印。这样对吗
她歪着头问。
我点点头。这个场景有种荒诞的诗意:一个垂死的杀手,一个用童话书止血的孩子,一个持猎枪的老太太,在充满苹果香的厨房里讨论蝴蝶结的系法。
如果这是我人生的最后一幕,倒也不算太糟。
厨房窗外传来警笛声,更多乌鸦正在聚集。
老太太从药箱里翻出一支针剂,直接扎进我脖子。肾上腺素,
她简短地解释,能让你再撑十分钟。
药物像闪电般流遍全身,所有感官突然变得异常清晰。
我能听见三个街区外的警用无线电,能数清小葵睫毛上的雨滴,能闻到血里铁锈味和自己内脏开始腐烂的气息。
老太太把猎枪塞进我手里:后门通地铁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