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琴前坐下：不如我先为你弹一曲这是你教我的第一首曲子。

    他修长的手指拨动琴弦，一段熟悉的旋律在空气中流淌，如泣如诉，似乎在讲述一个古老而悲伤的故事。

    那一刻，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将我淹没。

    我想起来了。

    我是采薇，先帝最疼爱的九公主，自幼天资聪颖，尤其擅长琴艺。

    十四岁那年，我在御花园的凉亭中抚琴，一个白衣少年站在远处聆听。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弄琴，当时他还是琴院的学徒。

    他因仰慕我的琴艺，常常来听我抚琴。久而久之，我们成了忘年交。我教他弹琴，他为我讲外面的世界。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也是最纯真的感情。

    然而，好景不长。

    先帝驾崩，太子继位。新帝初登大宝，便大封宗室，欲拉拢人心。

    我的兄长，七皇子，野心勃勃，觊觎皇位已久。他借机谋反，意图废黜新帝。

    谋反失败，七皇子被斩，同谋者尽皆株连。作为七皇子的亲妹妹，我虽不知情，却也难逃牵连。

    新帝念在我年幼无知，又是先帝爱女的份上，没有赐死我，而是将我幽禁在这座湖畔的小楼，不许我再踏入宫门一步。

    弄琴冒险来看我，被御前侍卫发现，重打四十大板，几乎丧命。幸而他命大，捡回一条性命，却被贬出了京城，再也无法靠近宫城十里之内。

    我们约定，待他伤愈，便来湖畔与我相见。

    然而，在他离开的第三天，新帝反悔了。也许是畏惧我会像七皇子一样谋反，也许是后宫妃嫔的挑唆，总之，他派人送来了一杯毒酒。

    那是一杯又苦又涩的毒酒，我尝了一口就知道是什么。我颤抖着手，写下最后一封信给弄琴，然后饮下了毒酒。死前，我最后的念想，是不知道弄琴看到信后，会是怎样的心痛。

    我死了我泪流满面，声音嘶哑。

    9

    轮回之誓

    弄琴停止弹琴，点点头：你的确已经不在人世了。

    那你为何能看见我你又是……我突然明白了什么，脸色变得苍白，你也……

    我收到你的信后，悲痛欲绝。弄琴轻声道，我活着的意义就是你，你不在了，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痛哭出声：不！你不该如此！

    没有什么该不该。弄琴微笑着，我只是遵从了自己的心意。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伸手想要触碰弄琴的脸，却发现自己的手变得越来越透明。

    怎么回事我惊慌地问。

    日出了。弄琴平静地说，你该回去了。

    我这才注意到，东方的天空已经泛白。阳光穿过树梢，落在我们身上。

    我的身体在阳光下渐渐消散，如同雾气被阳光蒸发。

    弄琴！我急切地呼唤他，不甘就这样离去。

    别怕。他微笑着，我在这里等你，一直都在。明年的今日，我还会来找你，帮你想起一切。

    可是我又会忘记……

    没关系。他的声音温柔如水，哪怕要等一千年，一万年，我也愿意。因为——

    他的话语被阳光淹没，我听不真切了。

    在完全消散之前，我看到他的嘴唇在动，似乎在说：我爱你。

    10

    永恒之约

    一年后。

    我再次醒来，依旧是那座湖畔小楼，依旧是那个黄昏时分。

    不同的是，这一次，我没有忘记。

    我记得自己是谁，记得自己已经死去，记得弄琴，记得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恋。

    我急切地望向窗外，期待着那个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