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去了许久,再不回宫恐怕要被皇兄发现。
告别时,书生拱手,敢问姑娘名讳
我轻轻摇头,我无法告知他真实身份,也不想随便用个虚假的名字搪塞过去。
小生姓杜,单名一个墨字,字子砚,钱塘人士,今科应试举子。每月初五,小生在东街的文渊书肆卖些书画。
书生一身素袍执灯而立,眉眼如墨,声音温润如玉。
我微微颔首。
此后每月我都会让砚书替我给书生送一封书信,在信里我们无所不谈,我被他的学识谈吐所折服。
在信中,他说知我不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子,等来年高中,若我愿意,他便登门求娶。
和亲前,在最后一封书信中,我写道家中突生变故,我们二人有缘无分,日后不必再等我的书信。
3
公主,公主!
我回过神,帐中的侍女给我递来吃食。
公主,您先垫垫肚子,王还要一会儿才来,您今日和王大婚,可要仔细些,别再出神了。
北境的婚礼和中原大不相同,服饰也相差很多,我端着一小碗肉糜,实在是没有胃口。
从梁国到北境,我们整整走了十五日,风尘仆仆地到了北境王都,连蛮王的面都还没见上,就被通知准备大婚。
蛮王赫连律,传闻中茹毛饮血的野蛮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帐外的北风呼啸和狼嚎声渐渐小了,传来不稳的脚步声。
蛮王赫连律单手拎着酒壶掀开帘子,靴子踩在帐内铺着满雪狐皮的地上。
他眉弓高耸,一双鹰目异瞳,胡茬泛着铁青色,身材高大,走近时有很强的压迫感。
我害怕得浑身发抖,却强装镇定。
他俯下身靠近,鼻尖贴在我的颈侧。
中原女子,果然连骨头都是香的。
我抗拒地绷紧了身体,在他侵略性极强的目光下,我闭上眼,眼角有泪划过。
他带着酒气的呼吸在我的鼻尖停留了片刻。
本王不喜用强的,你会主动来求本王的。
说完他离开了帐子。
我浑身脱力,冷汗打湿了里衣。
第二日,所有人都知道,梁国来的和亲公主被厌弃。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我再没有见过赫连律。
也因此,我受尽了冷眼,奴仆侍女克扣我的吃穿用度,夜里我时常冷得难以入眠。
直到我收到一封来自皇兄的信。
4
阿缨,见字如晤。
边关急报,北境铁骑已破三城,屠戮十万。朕每每闭眼,皆是流民哀嚎、将士折戟之景。
赫连律遣使来书,言你大婚之夜泪湿鲛绡,战栗不能自持非自愿承欢。
昔年文成公主入藏,亦曾以琵琶谱换得三十年太平。
既已和亲,你理应柔辞以待。
他爱酒,你便学温壶;他嗜猎,你便绣箭囊;他暴戾,你便泣露承欢。
你生于帝王之家,当知‘公主’二字,非金玉之贵,乃万民之枷。
你自幼聪慧,当知何为以柔克刚。
北境苦寒,朕每思及你委身异都,未尝不中夜起坐,泪湿龙袍。然社稷重任,系于你一身,故忍痛作此书。
望阿缨体察朕之苦心。
我看着信中的字字句句,心中悲凉。
合上信,我将信纸投入火盆中。
素心素兰,命人抬水来,我要沐浴更衣。
我任由侍女梳洗打扮,看着铜镜里自己,含泪扬起笑来。
穿着单薄的素衣,我在赫连律的王帐外等候了许久才被叫进去。
帐内暖香扑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