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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夜被风雨打落的槐花,白惨惨的一片。

    她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神却异常执拗。

    她已经跪了整整三天三夜。

    不吃不喝,不言不语。

    我知道她为什么跪在这里。

    我知道她想求什么。

    山下的事,终究还是追到这清静之地来了。

    2.

    我跟着师姐林雪梅,下了龙虎山。

    十年了。

    再一次踏足山下的土地,空气不再是山上清冽的冷。

    而是混浊、燥热,带着一股子呛人的尘土味和……某种腐朽的气息。

    陌生,又让人心头发紧。

    我们没耽搁,直奔省体育馆。

    人还没进去,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跌打酒味就先冲了出来。

    这味道,我刻在骨子里。

    是训练受伤后,药酒浸透绷带,在空气里弥漫开的味道。

    我爸当年身上,就常年带着这种味道。

    体育馆里嗡嗡的,全是人声,像一大群苍蝇。

    但这嘈杂底下,却死死压着一股让人喘不过气的沉闷和绝望。

    我一眼扫过去。

    省队的队员们,三三两两瘫在休息区的长椅上。

    一个个脑袋耷拉着,脸上没有半点活气,像是被抽走了魂。

    好几个人的胳膊、小腿上缠着厚得吓人的绷带,上面浸着一块块黄褐色的药渍,看着就疼。

    我停在观众席的过道,没再往前走。

    目光穿过人群,钉死在场地中央那个格外刺眼的身影上。

    宫本宗一郎。

    报纸上那个所谓的东瀛天才。

    他个子不算高,身上那套白色的运动服上,绣着几朵金色的三瓣菊,俗气又张扬。

    头发用发胶抹得锃亮,一丝不苟,像个假人。

    他正拿着球拍,慢悠悠地,用一种近乎戏耍的方式,逗弄着我们省队的主力,王浩。

    那不是打球,那是羞辱。

    他手里的球拍,颜色很怪。

    一面黄,一面蓝,在顶棚惨白的镁光灯下,泛着一层腻腻的油光,看着就邪门。

    球拍每次蹭过乒乓球,都发出一声又尖又利的嘶鸣。

    咝——

    像毒蛇在吐信子。

    球飞出去的轨迹,完全不讲道理,飘忽诡异,带着一种让人看了就头皮发麻的旋转。

    王浩满头大汗,球衣湿透了,死死贴在背上,勾勒出他因为疲惫而微微佝偻的脊背。

    他咬着牙,拼了命地去够那些球,脚步颠三倒四,活像个被耍的猴子。

    每一次失误,宫本宗一郎就轻佻地笑一声,那笑声不大,却像鞭子一样抽在每个夏国人的脸上。

    我搁在观众席栏杆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冰冷的铁栏杆,上面坑坑洼洼,老旧的油漆早就掉光了,只剩下冰凉粗糙的铁锈,硌得我掌心生疼。

    我死死盯着他那块黄蓝双色的胶皮。

    错不了。

    那就是东瀛人最新捣鼓出来的樱花旋风胶皮!

    报纸上提过一嘴,说这玩意儿摩擦力大得离谱,温度高了还会发粘,能拉出神仙都接不住的旋转。

    林雪梅。

    一个声音,油腔滑调,像含着口痰。

    我转过头。

    省乒协副会长,张金彪。

    这个名字,这个人,这张脸,就算烧成灰,我也认得!

    十年了,他好像一点没老,还是那副脑满肠肥、油头粉面的样子。

    只是当年陷害我爸时的那点心虚气短,如今已经变成了十足的官威和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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